以失而復得,有的可以不再感到痛苦,然而失明,那是永遠活在黑暗的地獄,永遠忍受著別人不敢受的痛苦,痛苦!噢,有嗎?有什麼比失去靈魂之窗的眼睛更痛苦呢?有嗎?有嗎?
邵真忘卻了他曾是如何譏笑過流眼淚的人,但他現在盡情的哭了!他愈哭愈傷心,因為別人哭時尚能見到自己的眼淚,而他連這點權利都沒有!
皂衣老者與侯愛鳳在一旁,默默無語著,他們想不出用什麼語句來安慰邵真,他們可以體會到邵真的痛苦,如換了他們,他們也會和邵真一樣的,也許比邵真更要來得傷心呢!
侯愛鳳的心很軟,儘管她和邵真並不認識,甚至可說是毫無關係的人,但她見邵真那副傷心失魂狀,兩眸也不自禁的紅彤彤的,淚兒汪汪,只感心胸一陣悲忿填膺,默默的流著淚。
皂衣老者雖也經過無數的辛酸苦辣,而且當初他還不願意救邵真,此刻嚴肅的臉上也一片同情之狀,油然而露。邵真哭累了,哭倦了,他睜開眼,旋又閉上眼,不是嗎?此刻,甚至以後的他,睜眼與閉眼對他都是一樣,並沒兩樣,他開始鎮定自己,他未曾如此崩潰過,他一直就認為既然成了無法否認的事實,那麼就必須接受事實,不管事實是如何的糟。
現在,他接受了這事實,他開始冷靜的回想,回想他為什麼會失去了光明,他必須想,他一向對一件事情的發生,都要追尋前因後果。
然而他昏沉的腦海怎麼也想不起任何東西,只是一片空白,空白的像一張紙——即連一點“汙點”也沒有!沒有,完完全全沒有!
他再度顫慄了!他再度接受一個事實——他,喪失了記憶!
猛然的,他大聲的狂叫著:“我是誰?告訴我,我是誰?”
被他這發瘋般的一嚷,皂衣老者與侯愛鳳倏地嚇了一大跳,兩人吃驚的互望了一眼,心頭猛又是大震,他們已知道邵真在不幸中又加上一層不幸了!
“怎麼?你們連我是誰也不知道嗎?你們死了不成?總不開口?快!快講我是誰!”
剛平定下來的情緒,陡又如狂波怒濤般的掀起,邵真號叫著,掙扎道:“我是阿狗?是阿貓?我是王公孫子!我是叫化乞兒!說呀!我是誰!噢——天!為甚麼如此折磨我?”
聲音之淒厲悲慘,幾乎要使侯愛鳳號啕大哭,她含著淚,她顫著手,按住邵真掙動的身子,啞著嗓子,她說道:“壯士,你不要傷心,你會很快的回覆過來的……”
“你是誰?”睜著眸子,邵真粗魯的打斷她的話,惡狠狠的問道。
侯愛鳳決料不到他如此兇惡,竟也呆怔了一下,有些怯生生的道:“我,我叫侯愛鳳,在我身旁的……”
不等她說完,邵真又粗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怔了一下,侯愛鳳蠕著嘴,道:“我,我怎會知道?”
猛然大叫一聲,邵真睜目怒道:“混蛋!你怎可以不知道?”
嚇了一大跳,侯愛鳳花容失色的驚叫了一聲,連忙站起來跑開……
皂衣老者忙不迭攬住她的肩胛,面無表情的望著瘋狂的邵真,不知是惱火邵真的粗蠻,還是實際需要,他冷漠的道:“鳳兒,咱們別理他,不妨讓他吵一陣子,過一會他便會平靜下來的。”
侯愛鳳睫毛上仍沾著淚痕,心中不忍的望著邵真哽咽著道:“可是,爺爺,他這樣子?”
“沒事的。”
皂衣老者像是安慰的說:“他這樣,已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心中的痛苦,我們是沒辦法替他解決的,不是嗎?讓他盡情的發洩個夠,然後他便能減除他心中的痛苦了。”
侯愛鳳拭著眼淚、悽聲問道:“爺爺,他為什麼會這樣子呢?”
嘆了一口氣,像是憐恤的望了一下邵真,皂衣老者沉聲道:“大概是他頭部受了太大的衝擊,以致破壞了他腦部和眼部的機能。”
“太可憐了!”
淚水又湧了出來,侯愛鳳閉下眼,似是不忍觀看邵真那慘狀,把臉龐埋在皂衣老者胸前,啞聲問道:“爺爺,我們有沒有辦法救他呢?”
搖了一下頭,皂衣老者苦笑道:“我們能救活他已是很不容易的了。”
竟放聲哭出來,侯愛鳳哭得很傷心,彷佛就是她自己失明瞭,喪失記憶一樣、她斷續的問道:“那……那別,別的大夫是……是否能治好他呢……”
“很難說。”仍是搖了一下頭,皂衣老者聲音沙啞的道:“也許可以,也許不能。”
邵真鬧著,哭著,要不是他覺得無法起身,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