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學堂,兩人又去側室整理。
臨清把被子報到院裡打灰,沈絮背手研究書架上的古籍。
《三字經》、《弟子規》、《千字文》、《山海經》、《大學》、《孟子》、《論語》、《詩經》、《禮記》……
全是自己幼時學過的。
沈絮一本本摸過去,想起小時背不出書被先生打手板的事,不禁莞爾。
一眨眼就二十又六了,所謂白駒過隙,不過如此。
被先生打手板委屈得哭時,堂兄還拿糖哄他,而現在天各一方,兩不相知,不由一時唏噓。
臨清抱了被子回來,正看到沈絮捧著一本《詩經》在唸。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抬頭見臨清進來了,便衝他揚揚手中的書,笑問:“可曾讀過?”
臨清點頭,“讀過一些。”
“我喜歡這首《月出》,”沈絮道,“幼時不懂何謂佼人僚兮,後來見人走了一回,茅塞頓開。”他欣然道,“你可還記得原先府裡的凝碧?”
臨清僵僵點頭。凝碧是府裡資歷最老的小妾,比沈絮還要大上兩歲,是個過了氣候的花娘,被沈絮接回府裡做了後院的管事。後進來的小妾哪個都比凝碧年輕漂亮,卻沒有哪個敢在她面前放肆。
沈絮嘆道:“我第一次在依翠園看到她,便是一個月圓的晚上,她從假山那頭走出來,彷彿天上下來的仙女,不扭捏不作態,只是那樣自然地走過來,月色打在她臉上,那一剎,我便明白了什麼叫做佼人僚兮。”
臨清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兒,如今陪在這人身邊的是自己,而那個女人多年前的驚鴻一瞥卻始終存在這人心裡。
“嗯……”臨清低低道。
沈絮還在回想那日驚豔,“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見過凝碧的絕色,後又收了清然、西陵、潸雲……
奼紫嫣紅看遍,一句“勞心悄兮”卻始終不得其解。
嘆了一口氣,沈絮招呼臨清,“你選首你最愛的念與我聽聽。”
臨清過去接了書,翻了幾頁,指了那頁上的字,緩聲念起來。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唸完望向沈絮,瞥見他嘴角噙起的一抹笑意,臉上一紅,把書摔回給他,嗔道:“不念了,就知道你要笑我。”
他學的詩並不多,都是些最顯淺易懂的,在沈絮面前猶如班門弄斧,好不羞惱。
沈絮道:“我沒笑你。”
“你分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