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小說:像煙花那樣綻放 作者:月寒

進火海。林伯那時年輕,有力氣,來回衝鋒了十幾次……

救火的有工人、農民、解放軍,不分男女老少齊上陣,大火終究架不住群毆,嚥氣了。列車長準備清點人數,說要把所有參加救火的人的名字記下來,馬上有人說:“搶救國家財產,人人有責,還記啥名字啊?”“對,不用記名字。”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高聲附和。林伯認為這是光宗耀祖的事,本想留下大名,一看那情形也不好意思開口了。列車長沒辦法,一個名字也沒問到,只好算了。在那次大火中,林伯損失了兩條眉毛,回家後躲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眉毛長出來才敢出去見人。

天已放亮,能看見的房子全趴下了,人們這才意識到,地震了!那天註定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1976年7月28日凌晨,林伯坐的這列火車從唐山市經過,僅僅駛出十幾分鍾便遭遇地震,所幸沒有造成重大傷亡,只有少數乘客受了點輕傷。車上的乘客和乘務人員共有800多人,意外地被拋在荒郊野嶺,與外界聯絡全部中斷,除了自救待援別無出路。

在列車長指揮下,一個特殊的臨時大家庭成立了。所有乘客按照部隊建制重新編隊,每節車廂編為一個排,每個排又分成五個班,排長由乘務員擔任,班長從乘客中挑選。林伯因為在救火中表現突出,被任命為10排3班的班長,這是林伯一輩子做過的最大的官。車上的廣播很快恢復了:“咱們要相信毛主席,相信黨中央,一定會來救咱們……”人們的情緒漸漸穩定,車上秩序開始恢復。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800多人的吃喝成了大問題,水倒不成問題,附近就有水溝,可是車上僅剩半袋大米,夠幾張嘴吃啊?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有人發現附近有個糧庫,已經震塌了。經過開會研究,大家決定去“借糧”。有幾個工作人員撿了條命,還在守著糧庫,聽明情況後,說救人要緊,你們自己扒吧。從瓦礫中扒出來的糧食少得可憐,第一天早上,每人喝到了一碗混著泥土的稀粥。

吃過早飯,車上的廣播又響了,列車長親自喊話,動員乘客自願報名,去附近搶救災民。聽到要去救人,人們立即興奮起來,都爭著要報名,“多少人壓在房子底下啊,起碼我們還活著不是?”考慮到安全問題,列車長最後只挑選了70人組成搶險隊,年輕力壯的林伯被選中了。

搶險隊唱著嘹亮的軍歌出發了,雄赳赳,氣昂昂,儼然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走了十幾里路,到了豐潤縣境內,當時的情景,林伯至今想起仍心有餘悸,全平了,慘啊!看到一個老同志,活的,林伯上去打聽情況,說我們是來救人的,請問縣委縣政府在什麼地方?老人說,哪還有縣委縣政府啊,你們看著有活的就救吧。搶險隊沒有工具,只能用手扒,整整一天,他們和當地老百姓一起救出了幾十個人。

生死之交一碗麵(2)

晚上,到處漆黑一團,列車長只好把隊伍拉了回去。火車上燈火通明,沒有一個休息的,看到搶險隊員凱旋而歸,所有乘客都下了車,熱烈鼓掌歡迎他們。林伯一輩子沒那麼神氣過,昂首挺胸,像打了大勝仗的將軍。

每個搶險隊員分到一碗熱騰騰的麵條。林伯只在早晨喝過半碗稀粥,來回跋涉了一天,早已飢腸軲轆,接過碗就狼吞虎嚥起來。忽然一滴水珠砸到碗裡,水花濺起老高,不是下雨,那是林伯的一滴熱淚。其實,碗裡只有十幾根麵條,沒油也沒鹽,清湯寡水,沉在碗底的黃沙清晰可見。林伯說,那是當時最高階的食品了,全留給了我們,雖然大家來自天南地北,素不相識,卻是生死之交啊。

第二天,搶險隊又去救人,可是能救活的已經很少了。第三天,廣播裡傳出了振奮人心的訊息,政府派來了40輛大客車,已經停在10裡外的公路上等候。剎時,車廂裡沸騰了,有人大哭,有人大笑。到了停車地點,場面開始大亂,800多人哭成一片,無論是否相識,人們都互相擁抱著,祝福著。還有不少人拽著乘務員,死活不肯鬆手,要他們一起上車。僵持不下,列車長只好又給大家做思想工作,大家先走吧,火車還留在那兒呢,我們得想法子把它帶回去啊,說著列車長也掉淚了。汽車終於開動,人們都爭相把頭伸出窗外,流著眼淚拼命揮手,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瞬即喊成一片——“毛主席萬歲!”800多人齊聲高呼,喊聲震天,3天的患難與共,早已讓他們心意相通,情深似海。

30年過去,林伯的記憶已經有些凌亂,每當憶起這段往事,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總不忘了唸叨,生死之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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