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吃得意猶未盡,但再不走上班就要遲到了。
她把每樣東西打包了些許,準備拿到單位給其他人也嚐嚐鮮。
下過雨的路面溼漉漉的,天空卻如洗滌過一般澄澈乾淨。
去單位的路上要經過一條河,河裡的水不算很深,但足以淹死人。
白榆騎著腳踏車經過時,遠遠就聽到了吵嚷聲,有勸說的,有驚呼的,還隱約有女人和小孩的哭聲。
“哎喲,這做媽的怎麼那麼心狠,自己不想活了怎麼還拉著女兒一起跳河呢?”
“但凡活得下去誰不想活呢?拉著女兒一起跳河,估計也是怕自己走了以後女兒要受更多的苦。”
“哎,聽說是被她丈夫給打了,我剛才擠過去看了一眼,臉上脖子上全沒一塊好肉,真是可憐囉。”
“還好李大媽一早起來溜達,要不然今天兩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原來是有人跳河。
聽到議論,白榆這才明白過來,她朝河邊望去,下一刻就愣住了。
雖然躺在地上的女人披頭散髮,一臉蒼白,但只一眼她就認出來了。
是上次被她腳踏車撞到的女人。
她立即把腳踏車停在路邊,然後擠開人群走過去:“讓一讓,麻煩讓一讓,我是婦聯的幹事。”
眾人趕緊讓出一條路來。
白榆走到女人面前,蹲下去道:“大姐,我是婦聯的幹事白榆,上次在單位門口我不小心撞到你,你還記得嗎?”
那女人眼珠子動了一下,目光往白榆臉上掃了一下,然後又沒了動靜。
哀莫大於心死。
女人雖然被救起來,可看樣子顯然還是不想活。
她的臉跟上次一樣,還是青青紫紫一片,在她旁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頭髮稀疏,瘦骨嶙峋,兩隻眼睛充滿了惶恐,小手緊緊抓著女人的衣服,彷彿生怕一鬆手,她媽就會從眼前消失。
白榆把本來要帶去單位的餅乾拿出來,拿出兩塊遞過去:“這是雞仔餅和杏仁餅,很好吃的,你試試。”
小女孩顯然是餓狠了,看到吃的眼睛瞬間亮得嚇人,猛個勁地嚥著口水,卻沒伸手拿,而是朝她媽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後者依然一動不動,跟個活死人一般。
白榆也沒等待,直接把兩塊餅乾塞到小女孩手裡:“吃吧。”
周圍的人趕著去上班,有些要回去幹活兒,看婦聯的人過來了,他們就慢慢散了,只剩下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守在周圍。
白榆把女人扶起來靠在石欄上,問道:“大姐,你要我幫你去通知公安同志嗎?你丈夫把你打成這樣,依法是可以把他抓起來的。”
這話一出,周圍安靜了幾秒。
這一次女人開口了,臉上浮起一抹嘲諷:“抓起來後呢?公安同志能關他一輩子嗎?等出來後,他肯定會把我們母女兩人活活打死,其實……也不用等他出來,因為他家人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白榆沒氣餒,繼續問:“那你需要我們婦聯的幫助嗎?我們不能抓他,但可以勸說。”
聽這話,女人臉上的嘲諷更明顯了:“你信不信,你們前腳一走,他後腳就能把我打個半死?沒用的,誰也幫不了我們,除了死……”
白榆頓了下道:“你說得沒錯,誰也幫不了你們,除了你自己。”
女人看著她。
白榆:“這世界就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你連死都不怕了,為什麼要怕一個男人?”
女人看著她。
白榆:“如果我是你,我就拿刀威脅讓對方斷子絕孫當太監,拿農藥威脅讓他們全家齊齊整整下地獄……他們要是真敢打死人,那就準備好吃槍桿子賠命,可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鬧得他們雞犬不寧,連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我還要他們拿錢求著我離婚……不管是哪一樣,都比你現在這樣帶著孩子去跳河來得強,你說對吧?”
女人看著她。
白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大團結,把裝著特產的紙包放在女人身邊:“這錢算是我上次撞到你的賠償,這東西你留著給孩子吃,我就在前面的婦聯上班,你若是需要幫助,可以去那裡找我。”
說完,她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站起來騎腳踏車走了。
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也要那人想讓你救。
她說了那麼多,如果女人還是想不通的話,那她也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