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哥”這個詞在這個家裡卻是個禁忌,它像一根紮在白家每個人心中的刺,每次提起都要痛一次。
在拍了那張照片不到一個月,她二哥就被拐子給拐走了,之後她爸用盡了所有人脈,跑壞了幾十雙鞋子,依然沒能把二哥給找回來。
當時二哥失蹤時是跟大哥在一起,大哥覺得是他沒有照顧好弟弟才會讓弟弟被人給拐走,為此很自責,原本就很安靜的性格變得更加沉悶,這也為他的抑鬱症落下了根基。
想到大哥後面的下場,她更是心酸不已。
她在家裡年紀最小,卻是最早結婚的,她大哥沒結婚,但有個叫徐映之的未婚妻。
映之姐是個性格爽朗的姑娘,上輩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和大哥兩人吵架了,也就在那一晚,映之姐出事了。
映之姐失蹤後,大哥發動了很多人去尋找但都沒找到,等到半個月再找到時,映之姐已經變成了一具全身赤果的屍體。
由於這年代沒有監控,又找不到目擊證人,案子成了一樁懸案,映之姐的家人接受不了現實,覺得是大哥害死了映之姐,他們將大哥揍了一頓後,集結全族的力量對大哥的事業進行瘋狂地打擊。
大哥原本就對二哥的失蹤心懷內疚,映之姐的慘死更是給了他沉重的一擊,在一個蕭瑟的秋天早上,他用一條繩子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
在自沙之前,大哥過來看她,當時她簡直不敢相信曾經高大挺拔的年輕人在短短的一年內變得骨瘦如柴,雙頰和眼睛深深凹陷進去,彷彿一具行走的骷髏般。
只是那天他精神還不錯,安靜地囑咐她以後要照顧好自己,當時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是在交代後事,再見面時,已經天人兩隔了。
大哥去世後,她爸一下子老了十幾歲,頭髮全白了,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二哥,彷彿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一般,他更加頻繁地往外跑,可他畢竟不年輕了,不久後在一個早上突發心梗走了。
他走得那樣匆忙,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來,可能沒能找回小兒子,至死一雙眼睛無論如何都沒能闔上。
白榆斂下心中的酸楚,把那張全家福照片重新放回箱籠中。
現在映之姐還沒有出事,大哥和爸爸還健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身上黏糊糊的,她拿了套換洗的衣服去洗澡。
白家的房子有六十多平,三個房間帶一個小廚房,只是上廁所和洗澡還得用公共的。
洗去一身的黏膩後,白榆才感覺整個人活過來。
再次經過客廳時已經沒了她媽的身影,秦心卉的房門也緊緊關著。
白榆沒有多想,把洗好的衣服拿到院子去晾曬,回來時才發現門口連秦心卉的鞋子都沒了蹤影。
這是出門了?
這麼晚了她還能去哪裡?
不過去哪裡都與她無關,只要不要惹到她就行。
回到房間,熱氣已經散了不少,但躺著還是很熱,白榆拿著大蒲扇風,不一會兒,剛洗完澡的身上又出汗了。
她在床上翻了幾次身,然後坐起來爬下床,跑到隔壁房間,把秦心卉房裡那臺電風扇給搬了過來。
她家的東西憑什麼要便宜外人?
把插頭插上去,老舊的電風扇立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涼爽的風吹在身上,白榆在床板上重新躺下。
月如鐮刀,撒落在老舊的窗欞上,窗外的合歡樹在夜風中簌簌作響。
幾隻夜蟲飛進來,白榆爬起來正想把蟲趕出去,卻在視窗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可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江凱。
他一身綠軍裝高大筆挺,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稍顯青澀的臉上。
毋庸置疑,江凱是長得很好看的。
他不僅臉長得好看,笑起來更好看,露出一口白牙,燦爛陽光,彷彿一見他笑心情瞬間就好了。
大院裡不知有多少小姑娘被他這燦爛的笑容給迷得七葷八素的,她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只是對著這麼一張臉十幾年,看在白榆眼裡也變成了“不過如此”,更何況還發生後來那些事情,此時看著眼前的人,白榆心裡完全激不起一絲漣漪。
江凱這會兒正在和一個女人說話,那女人背對著她,就在這時女人伸手把額前的一縷碎髮別到耳後,身子扭轉過來——
秦心卉?
原來這兩廝這麼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