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江凱在電話裡說的那樣,他從來沒有求過他這個做兄長的,這是他第一次開口。
而他話裡的那句“白榆那麼愛我”,更猶如一把利劍,準確無誤刺進他的心裡。
白榆有多喜歡江凱,江家無人不知。
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真的放下嗎?
還是說,她只是一時的賭氣?
所以他主動跑去申請巡邏艇值班,想以此躲開幾天,給彼此一些空間和時間。
只是他太高估自己了,這四天他的腦海裡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謝旭東看他不出聲,猜到了一些:“你好好考慮清楚,到底是要兄弟,還是要媳婦,不過我跟你說,你最好動作快點,別等人跑了你才來後悔,到時候別怪我沒提前警告你。”
“嗯。”
江霖應了聲,抬頭,透過鏽跡斑駁的視窗看出來。
院子裡種著一棵瘦巴巴的桂花樹,但也開花了,可能剛種不久的關係,稀稀疏疏的,點綴著枝頭。
他想起白榆站在桂花樹下抱著雙膝難過的樣子,心裡一緊。
江霖感覺全身彷彿被灌了鉛一般,累得彷彿使不出一點勁來。
他這是在哪裡?
江霖抬眸看去,卻發現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就在這時,彷彿被誰按動了按鈕一般,在他面前亮起一束白光,在白光的盡頭,他看到了許多年沒見的母親。
“媽!”
他低聲又哽咽地喊了一句。
自三歲那年他媽去世,整整二十二年,他從沒有夢見過他媽一次。
不知是不是他媽去世不到半年他爸就令娶的原因,這些年來,家裡居然沒一個人夢見過她,倒是姥姥夢見過數次,說每次都看到他媽孤零零站在水邊,問她從不出聲,又無法靠近,每次醒來姥姥都要難過好久。
他總覺得他媽是生氣了,生氣他爸的薄情,生氣他的無能,所以無論活著的人如何想念她,她都不願意入夢來。
可這一刻,他媽身穿一身大紅色的連衣裙,披著一頭海藻般的大卷發,嘴角帶著笑,眼底滿是溫柔看著他,就跟小時候一樣。
多少次午夜夢迴,他心心念唸的便是母親這熟悉的笑顏。
江霖鼻子控制不住一陣酸楚,沒有所謂的近鄉情怯,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拔腿朝母親奔跑過去。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夢,他只知道他真的好想好想母親。
他小心翼翼靠過去,生怕嚇到眼前的母親,雖然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一如去世那年那麼年輕那麼漂亮,彷彿歲月在她身上停止了。
其實歲月原本就在她身上停止了,只是此時此刻他不願意想這個事情。
他看著母親,心裡有千言萬語,他想問母親這些年過得如何,他想問母親是否真的對他失望,只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三個字:“對不起。”
他以為母親會跟姥姥夢中那樣不吭聲,不想母親開口了,溫柔地,一如小時候那樣:“媽媽的小霖那麼乖那麼優秀,又怎麼會做錯事呢?”
江霖:“我要跟一個叫白榆的女同志處物件,可她,曾經是小凱的未婚妻。”
當年母親因生江凱大出血,臨終之際,她抓著他的手,臉白得彷彿一張紙,卻依然溫柔叮囑他要照顧好自己,還要他照顧好剛出生的弟弟,那時候的他不明白什麼是生死,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必須點頭。
於是他點頭了,然後他看到母親欣慰般地閉上眼睛,之後再也沒有醒來。
只是他辜負了她的期待,辜負了她的囑託,他沒有跟江凱兄弟友恭,如今他更是要跟白榆處物件。
而他心裡比誰都明白,他和白榆的關係一旦確定下來,他和江凱從此不僅沒辦法兄弟友恭,只怕連表面的和諧都維持不了,到時候他們勢必會撕破臉皮,甚至形同水火,勢不兩立。
他很抱歉。
只是,他還是要那樣做。
母親看著他,沉默了良久,才扯唇笑道:“能讓你們兩兄弟都喜歡上,想必那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她能不顧世人的眼光跟你在一起,那肯定也是個非常勇敢的女孩子,這樣優秀又勇敢的女孩子,你喜歡上,又有什麼錯呢?”
江霖心一凜,這次不僅鼻子酸酸漲漲的,連眼眶也是。
只是不等他開口,母親就轉身走了。
她每前進一步,周圍的光束便消失一格,再次變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江霖著急了起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