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法國巴黎,並逗留了數月,全不知深圳發生的一切。姬水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下飛機還不到八小時。
姬水看到,有兩行叫做眼淚的東西從古風的眼睛裡緩緩流了下來。
人們得到友誼的方式多種多樣,古風和高山的友誼卻是打出來的。
他們是大學同學。古風畢業後去了巴黎留學,三年學成歸來,先在北京混了一陣子,沒混出什麼感覺,聽說深圳美女如雲,便來到了深圳。
他確實為深圳的美女而歡呼而激動過。從來沒有一個城市,可以看到全國各地各具風情的美女,哈爾濱女孩之冷豔,上海女孩之婉約,湖南女孩之多情,湖北女孩之伶俐……深圳有錦繡中華,那兒濃縮了全國各地的風景,而世上最美的風景應該是女人啊!他曾幻想再建造一個錦繡中華之美女版。
古風在深圳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藝術總監,不到一個月,他跳到另一家公司。以後,他便頻繁地換工作,他炒老闆,老闆也炒他。
他很快對深圳失去了感覺。
一日,古風神叨叨地告訴高山,藝術的最高表現形態就是對自己生命的終結,亞里士多德被厄裡帕的海水吞沒;凡?高的割耳乃舉槍自射;魯蘭斯?查理斯在布達佩斯的樓頂縱身一跳。他也要步前人之後塵,直奔藝術的終極美感而去。高山 “嘭”地給了他一拳,並主動借給他十萬元錢,古風拿著這筆錢創辦了“古風廣告藝術傳播有限公司”。
姬水將秋子的絕筆交給古風便走了。過了兩天,姬水又來了,手裡提著一口箱子,那是秋子的遺物。古風得知姬水正在找工作,便問道:“願意到我們公司來嗎?”古風辦公室有一面牆,牆上畫滿了張牙舞爪的畫,有潑墨寫意,有工筆寫真,水粉、油畫以及信筆塗鴉一應俱全,內容卻是驚人的一致:一隻只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手,像要從牆裡伸出來,且配有狂放不羈的字:天才的手,魔鬼的手,人妖的手,怪物的手……凡夫俗子,請你住手!古風說:“凡是進入我們公司的,我既不看他的文憑,也不看他的資歷,我只要他站在這面牆前思索清楚,自己是不是具備做一個優秀廣告人的特質,如果是,你可以添上一隻手。”姬水曾跟父親學過一點水墨畫,她畫出來的手像盛開的墨菊。淡淡的水墨慢慢滲進古風的心裡,他暗暗又說了一句:“這娘們!”姬水在藍海灣見到古風的一剎那,她想笑。
一套黑色的西裝盔甲般套在他瘦弱的身體上,脖子上的黑領帶與上嘴唇精心保留的一小撮鬍鬚相映成趣;略長的頭髮一反往日飄逸的風格,噴了過多的髮膠,鋼絲般令人訝異地往後翻著。他使勁挺起不太厚實的胸,頭微微昂著,就這麼昂首挺胸地出現在姬水面前。
藍海灣憑海臨風,一幢幢白色的別墅錯落有致,恍若蜿蜒起伏的島嶼,又像聖潔的童話世界,這兒是有錢人休閒度假的好處所。姬水應邀前來參加一個廣告專題研討會,兩天前她收到了一份請柬,可她萬沒想到這份署名“廣告人協會”的請柬,竟然是出自古風之手。別墅也是古風租下的,三千元一晚。姬水說:“古老師你這是何苦?”古風說:“這叫用心良苦。”二人不覺都說了一個“苦”字。
古風租下的這套別墅有個浪漫的名字:玫瑰島。玫瑰島名副其實,門前有一個開滿玫瑰的小花園。姬水便問:“古老師,我可以摘一朵玫瑰嗎?”古風慷慨地說:“你可以摘一筐”。姬水說:“一朵就夠了。”高興得伸手就摘,她忘了玫瑰是有刺的,輕輕“哎喲”了一聲,古風的心便那麼悠了一下。這可是他想象了千次萬次的聲音。
古風幫姬水摘下了那枝玫瑰,他問姬水:“放在哪裡?”姬水忙著賞花,說:“隨便。”古風便悄悄放到了別墅的雙人床上,潔白的床單襯得那枝玫瑰妖妖嬈嬈的。
晚餐很豐盛,古風帶來了足夠的食物,攤在桌子上,像一個小小的冷餐會。古風還喝了一點酒,喝了酒的他感覺到很熱。
姬水不喝酒,將純淨水倒進玻璃杯中敬他,古風和她碰杯的時候,拿醉眼睨她,說:“你就是一杯純淨水,”他看著她面前的杯子,“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喝一口。”姬水趕緊另外倒了一杯,說:“古老師,你喝多了。”
後來,古老師就真的喝多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要姬水扶他進臥室。床上的那枝紅玫瑰在燈光下很是誘惑,他伸手去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他索性跪下了,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人的,自古以來,男人在床上都是跪著向女人求歡的,他舉著那枝紅玫瑰,故作幽默地說:“玫瑰代表我的心。”——不是這樣的,她理想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