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天真更不可愛了。書
《華山畿》中寫愛情痛苦時,往往感情強烈,設想新奇。記得其七也很短:“啼著曙,淚落枕將浮,身沉被流去。意思是,我哭著到天明。淚流的可以讓枕頭浮起來,身子將被淚水衝去。”以淚落筆,寫因情而傷心,手法極度誇張,卻因其感情真摯,不讓人覺得荒謬。更有甚者,歌道:“相送勞勞渚。長江不應滿,是儂淚成許。”長江亦為淚流滿。如斯深情只為君。狂
其實怨不得天下男兒千百年來為江南吳地女子神魂顛倒,像南徐計程車子飛蛾撲火般去獲取陌生女子的芳心,用生命應了那句只愛陌生人,都不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只要她們肯為男人勞力勞心,情愛中纖心弄巧,翻雲覆雨,展露心田一脈深情風光已能讓人受寵若驚難捨難分。這般人,本就如春上花開,明光曉映,叫人愛不得,放不低。這種天分是歷史是天賦,不得盡知。抓
以歌而言,《華山畿》裡記載痴情女子不只華山女子一個。歌也繁複多樣,有為人鍾情不得自解,作歌曰:奈何許!天下人何限,慊慊只為汝。書
有長夜相思疑君到,歌曰:夜相思,風吹窗簾動,言是所歡來。狂
有徹夜啼哭,以雞做比喻,歌雲:長鳴雞, 誰知儂念汝, 獨向空中啼。抓
我看見有人歎賞:這幾首,語句都非常短,簡直是毫無預兆破空而出。如同斷章,短的好象是長詩裡截出來的寥寥幾句,首尾的句子,都已佚失。但細細品味,又覺這幾句,已經足夠,或者餘韻悠長,意在言外,或者音如裂帛,聲調鏘鏗。民歌往往如此,很少精雕細琢,卻猶如渾金樸玉,自有天然之美,因直抒胸臆,語出肺腑,相較精雕細琢的文人詩,另有一種特殊魅力。書
從南北朝到現在,中間橫亙著千年歲月,然而,有些情懷從未更改,今時今日的女子,與那長夜難眠淚溼衾枕的女子有什麼本質不同? “天下人何限,慊慊只為汝”,多少人也曾這樣仰天長嘆心意虛空。 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3)
在風吹簾櫳的剎那恍惚裡,在半夢半醒之間,誰沒有過這樣的懷疑、驚喜、和失落。誰不曾希望擁有一份戀情,盼望著久天長朝朝暮暮相愛相守?——靈魂與靈魂,瞬間與瞬間,嚴絲合縫。你告訴我,過去和現在,一切,有什麼不同?詩如鏡鑑,我們照見的,是我們自己的面目。抓
《華山畿》裡還有另外一首,我記得也非常清楚:懊惱不堪止,上床解要繩,自經屏風裡。為一個男人的絕情而心痛,以致難過到要上吊自盡,誠是懦弱無知。然而女心如水,情意連綿。大部分的女人相信天長地久也心甘情願地用生命去堅守愛情。女人的痴,痴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堅守愛情也心甘情願。從古至今,女子為愛殉葬的故事比比皆是,最早的大約要算虞舜的兩個妃子娥皇與女英,淚盡瀟湘投水而死,華山女子縱身入棺,祝英臺也遁入了梁山伯的墓。再不出來。書
我無意評述這樣的故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解。我只是常常在想,如果娥皇與女英先死,舜肯定不會以身相殉的,舜的天下離不開舜,舜也離不開舜的天下。至於祝英臺先死了,梁山伯會不會哭得墓穴為之開,也要打個問號。狂
男人只可以為可望而不可及的愛情身不由已地相思成疾,甚至鬱鬱而終,就象梁山伯,卻不可以為已經得到的愛情付出生命。男人肩上有重於泰山的責任,這些責任不容許他們為愛殉葬。所以聰明的女子可以為愛情歌唱,可以為愛情落淚,但不要傻到用生命去堅守愛情,瀟灑放任一點,也許會活得更好些。沒有了生命,愛情在哪兒安根發芽?抓
《華山畿》的愛情故事,有悲喜兩種傳說。另一種是大團圓的結局,據元代林坤編著的《誠齋雜記·華山畿》記載,故事的大概沒有發生變化,仍是那個士子為一陌生女子相思成疾,被士子的母親知道,母親就去華山附近尋訪那女子,找到之後說明了情況,女孩為士子深情感動,偷偷脫下蔽膝教她帶回密置男子臥席下,士子的病好了一些,發現自己臥席下有女子的衣裳,就將衣服焚燒,將灰喝下,不久臨終,吩咐母親將他葬於華山附近,母依其言。車過女子家門口,女子出來相見,歌而棺開,縱身撲入抱住士子,士子復活,兩家相慶,為他們舉行婚禮。書
這樣的結局我卻不喜歡,正因為它太刻意去追求完美,帶有一廂情願的掩飾成份,掩飾世事本身的薄涼。我就很奇怪,為何那女子要士子母將下裳(蔽膝)密置在男子的臥席下,而不由其母坦言告之女心已許?莫非那女子在蔽膝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