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實講來!”
“回老爺,小人姓方,單名一個正字。祖輩數代均在這蘭坊城中居住,小人也一向在此以打鐵為生,只在不久前才棄家出走。”
“你棄卻體面的營生不做,卻去山中落草為寇,是何道理?”
方不低頭。門聲反問道:“小人聚眾攔路行劫,又欲加害於老爺,情真罪實,只等法場問斬,並無冤言、老爺卻為何窮原盡委,將小人來歷細細查問?”
聽方正絕望之言,狄公從容道:“本縣力持毋枉毋縱,信賞必罰,豈能不問情由,妄下裁奪?你好生回覆本縣問話,講!”
“小人自幼隨家父習學打鐵,在此城開業已三十餘年。家有拙荊和一子二女,閤家五口人人體魄頑健,個個勤勞儉樸,雖按月納課交稅,仍有剩餘,因此一日三餐不愁。不時尚有葷腥下飯。小人得個閒還常去書場尋個座位,日子久了,書文戲理也能知個皮毛。小人覺得自己雖家世單寒,但與城中許多饔飧不繼之家相比,小人的日子算是十分舒心和美了。
(饔飧:讀作‘庸孫’;饔飧不繼:指生活貧困,了上頓沒有下頓。)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日,錢牟的爪牙見犬子年輕力壯,便將他擄去,逼他侍候惡主。小兒名喚方景行,只因從小長得虎頭虎腦,故人都管他叫方虎……”
狄公不等方正講完,急問:“錢牟何許人也?”
方正答道:“此人乃當地一霸,自篡奪蘭坊理刑軍機大權,於今已八載有餘。他蠶食鯨吞,巧取豪奪,佔去全縣一半良田沃土,城中店鋪商號,十家就有三家為他所開。他每隔五七日便遣人去州衙打點行賄,疏通關節。那幫貪官墨吏本為群肉復生之輩,又得了香火錢財,也就稀裡糊塗信了他的鬼話,進而習非成是,信口雌黃,胡說什麼著非錢牟在此砥柱中流,番胡犯境,蘭坊易手則勢在必然,不可避免。”
(髀:讀‘畢’,大腿;髀肉復生:因為長久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