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總在我危險的時候現身救我。
嘆氣……
睡意襲來,卻突然聽見輕微的聲響。我扭頭一看,無情眉頭緊皺,嘴唇蒼白,側身蜷縮著,似乎覺得很冷。我暗道不妙,手按上他的額頭,果然,因箭傷而引起高熱。
他之所以受傷,都是因為我,我不能看著他受苦而什麼都不做,現下正是夜深時分,無法採集草藥,只能略盡綿力了……
我將他抱在懷裡,希望能減輕一點兒他的寒冷與痛苦。
不知不覺,我也睡過去……感覺有些刺眼,我微微睜眼,霞光燦紅,一輪紅彤彤的耀日於東方冉冉升起,普照蒼生,身上的冷意漸漸消失……突然發現眼前有一堵黑色的人牆,我抱著的人,反而抱著我。
無情。
陡然間,我的臉頰滾燙得像要燒起來,就像天上的朝霞紅得燦爛欲燒。我猛地坐起來,搭在我腰間的手臂也立即撤開,他呆呆地坐著,沉默。我垂首整著衣裳,垂眸間,發現他黝黑的臉極為不自然,或者說他不知所措,兩手都不知如何擺放了。
絕世劍客,竟如此靦腆。我暗暗好笑,端正了臉色問道:“現下覺得哪裡不適?”
無情搖頭,避開我的目光,起身,“我去弄點兒吃的。”
“你身上有傷,還是不要了,我不餓。”不餓是假的,但我不想讓他為我費心。
“我沒事,待會兒就回來,你不要走開。”他頭也不回地離去,像躲瘟疫似的。
本想叫住他,但我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他正不好意思呢,四目相對,他更不知如何面對我了。
從懷裡取出絲緞,蘸了河水弄溼,仔細地擦臉,又擦了擦手臂,之後脫下短靴,坐在光滑的大石上,將雙足沒入清涼的水裡。今日的陽光較前兩日酷烈,熱氣漸漸升騰,雙足浸在水中,涼意襲遍全身,十分愜意。
玩夠了,穿好短靴,整整衣裳,束好長髮,我悠悠然回身,卻望見一人怔怔地站著,身姿筆直,像已石化,眼神痴迷而幽深。
無情……他何時回來的?我只顧自己開心,卻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迎上前,“你回來了,有什麼好吃的嗎?”
失神已久的無情聽到我的聲音,乍然驚醒,把手中的野果和野兔擺在我眼前,“我去弄野兔。”
他身上有傷,我怎麼好意思讓他一人勞累?於是我疾步上前,笑道:“一起吧。”
他朝我笑笑,神采奕奕。
無情洗淨野兔,用匕首把野兔切成小塊,放在一口大鍋中燉湯。這大鍋是從附近一戶農家借來的,用完後要還回去,不過農家的大嬸倒很爽快地借給了他。
驚情(4)
兔肉的醇香滿溢散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五臟六腑鬧騰得不行,“好香啊。”
無情淡笑,竟讓日光失了顏色,“馬上就能吃了。”
借鍋的同時,他還借了兩隻大碗。他盛了一碗兔肉遞給我,我聞了聞,陶醉於香噴噴的肉味。兔肉入口時,我差點兒把舌頭也咬掉了……
“是趙慕安排你暗中保護我的嗎?”我出其不意地問。在他全無防備的時刻問話,往往能夠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因為他不善於偽裝,也不善於辭令。
無情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正喝湯的時候聽見這麼一句問話,不知是嗆著了還是被熱湯燙著了,竟咳了起來。我望著他,等候他的回答。他知道無法迴避,嗓子恢復如常後,淡淡道:“不是。”
我早已知道會是這個答案,只是我想要他親口印證——一切都是無情個人所為,並非趙慕有意安排。但是為什麼無情暗中跟著我?只為保護我嗎?為什麼要保護我?
我隱隱地猜到了答案,卻沒有追問下去,因為心照不宣,更因為我會不知如何與他相處,他會不知所措。
“我知道趙慕在尋找天劍,我想看看天劍是什麼樣的,因此……就跟著你們。”無情沉聲解釋,故作淡定。
“原來如此,你多次救我,我……不知如何謝你呢。”我也客氣起來,裝得沒心沒肺。
“你我之間,若要言謝,就扯不清了。”
“那倒是真的。”
可不是?他救我,我救他,禮尚往來,糾糾葛葛,何時是個盡頭?我可以想象得到,往後仍是如此,因為我還要尋找天劍,還會遇上兇險,他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無情素喜黑衣,是劍客慣常的服裝顏色,只是他鬢間的亂髮已攏向頭頂,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