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娘還自己來到叫門,素姐摟著小玉蘭不許他去與狄大娘開門。薛三省娘子惱的沉著臉,慫恿著。素姐沒梳頭,踅著首帕,小玉蘭跟著,待往家去。
依著素姐,要鎖上房門,薛三省娘子說:“家裡放著姐夫,你可鎖門哩!”走到狄婆子窗戶底下,說道:“狄大娘,我接了姐姐家去哩,屋門沒鎖,叫人看門。”狄婆子說:“我知道了,你們去罷。住會有幾位客來送他?我好預備。”薛三省娘子說:“脫不了是俺娘合連大娘二位,再那裡還有別人?”狄婆子答應:“知道了。”叫起狄希陳來,往他屋裡去看家。待不多一會,也就收拾將明,公母兩個都起來收拾待客。
卻說素姐回家,薛婆子知道他又把女婿攆在門外,婆婆叫門不理,著實的數落著說他,他說:“我不知怎麼,見了他,我那心裡的氣不知從那裡來,恨不的一口吃了他的火勢!”薛婆子說:“你可是為他那些生氣?”素姐說“我自家也不知道是為甚麼惱他。這如今說起他來,你看我這肚子氣得像鼓似的。”薛婆子說:“人生一世,還再有好似那兩口子的麼?你以後拿出主意來,見了他,親親熱熱的,只是別要生氣。”
素姐開了臉,越發標緻的異樣,連舉人娘子來到看見,喜得荒了,心裡想說,自己閨女老姐那趕上他的模樣?薛教授外面備了酒席,邀請女婿。狄希陳使性子,叫他爹孃降發著來了,心裡不大喜歡,吃了沒多大會就辭往家去。薛夫人、連夫人送了素姐回去。狄宅請的他妗母相棟宇娘子、姨娘崔近塘娘子、張先、謝先,正在家唱著吃酒。素姐也在席上坐著,正喜笑的,只看見狄希陳來到,把那臉來一沉。眾人看著,都也詫異的極了。
狄希陳從頭作過了揖,回到自己房內靜坐。只見薛三省娘子端著個小盒,提著一尊燒酒送到屋裡。狄希陳說:“這是甚麼?”薛三省娘子說:“是雞蛋合燒酒,姐姐待吃的。”狄希陳說:“他吃酒麼?”薛三省娘子說:“可是這們古怪的事,常時只喝一口黃酒就醉得不知怎樣的,這燒酒是聞也不聞。他虎辣八的,從前日只待吃燒酒合白雞蛋哩,沒好送給他吃。他今日到家,吃了夠六七個煮的雞子,喝了夠兩碗燒酒,還待吃,怕他醉了。他吃了沒試沒試的。姐夫,你今日可別叫他再哄出去關了門。憑他怎麼樣的,你只是別動。你先鋪個鋪,早先另睡,讓己他那床,哄他睡了,等各處都關上門,沒人聽見,你可動手。沒的你這們個小夥子就治不犯他?你打哩!得空子撞著這們個美人,你就沒治處治他罷?”
狄希陳說:“怎麼處治?叫我動甚麼手?我知不道甚麼,這裡又沒人來,你教給我試試。”薛三省娘子說:“府裡孫蘭姬沒教給你?等著我教哩!”狄希陳說:“只怕各人有各人的本事,那本事有不同可哩。”薛三省娘子道:“本事都是一樣,沒有不同的。”狄希陳起來說道:“你來教我教試試。”薛三省娘子說:“你等著,我看看人來教給你。”哄的狄希陳坐著,他一溜煙去了。
狄希陳等他不來,只見小玉蘭進屋裡來,狄希陳說:“你叫了薛三省娘子來,把你姑的這些衣裳替他疊疊。”玉蘭見了他說道:“省嫂子,姑夫叫你去替姑疊疊衣裳哩。”薛三省娘子道:“你先對姑夫說去,你說:‘他那裡看人哩,看了人就來疊。’”混混著天待中黑上來,薛、連二位夫人又到了素姐屋裡,大家又勸說了他一會,方才去了。接次著他姨娘妗母也都起身,又打發了兩個女先家去,外頭亂鬨。
狄希陳在屋裡摘了巾,脫了道袍子。素姐想道:“這意思,可哄不出他去了。”正尋思計策,要脫離他開去,明見他把那張吃飯桌端在那抽斗桌邊,幫成一處;開了箱,拿出一副鋪蓋,下面鋪了一床氈,床上掇了一個枕頭,把那尊燒酒倒了一茶鍾,冷吃在肚裡,脫了襪子,脫了褲,脫了衫襖,鑽在桌上睡了。素姐見無計可施,喜得他不來纏帳,也便罷了,只得關了門,換了鞋腳,穿了小衣裳。
收拾停當,那月色正照南窗。狄希陳假做睡著,漸漸的打起鼾睡來,其實眯縫了一雙眼看他。只見素姐只道狄希陳果真睡著,叫玉蘭拿過那尊燒酒,剝著雞子,喝茶鍾酒,吃個雞蛋,吃的甚是甜美,吃完了那一尊酒,方才和衣鑽進被去睡,不多時,鼾鼾的睡著去了。
狄希陳又等了一會,見他睡得更濃,還恐怕他是假妝,揚說道:“這桌上冷,我等要床上睡去。”一谷碌坐起來,也不見他動彈,走下桌來,披了個小襖,趿了鞋,走到床邊,聞得滿床酒香,他把手伸進被去,在他身上,渾身上下,無不摸到,就如那溫暖的香玉一般。他悄悄的上了床,把被子輕輕的揭了,慢慢的撥他仰面睡著,與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