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婆子說:“我用他做甚麼哩?叫他家裡只管住著。等他消消氣,我去接他,叫他來。”薛三省娘子說:“狄大娘定個日子,好叫姐姐家去,這活絡話怎麼住的安穩?咱家姐姐待幾日不往俺那頭去哩麼?”狄婆子說:“那麼,也敢說的嘴響,俺那閨女不似這等!定要似這們樣著,我白日沒工夫,黑夜也使黃泥呼吃了他!”素姐說:“罷呀,我待不見打你那嘴哩!”狄婆子說:“你休數黃道黑的!待去,夾著腚快去!”
素姐拜也不拜,佯長往家去了。進了家門,薛教授屋裡坐著,也沒出來理他。薛夫人迎著說道:“你怎麼來?你是風是氣,還是替孃老子妝門面哩?”素姐說:“我怎麼他來?我罵了他兩句沒根基、沒後跟的老婆生的,罷呀怎麼!傷著他甚麼來?他就把姓龍的長,姓龍的短,提掇了一頓。我又罵了兩句,他拿鞭子打我。我不打他,怕他腥麼?”薛夫人說:“你通長紅了眼,也不是中國人了!婆婆是罵得的?女婿是打得的?這都是犯了那凌遲的罪名哩!”素姐說:“狗!破著一身剮,皇帝也對打,沒那燥扶帳!”
龍氏在旁,氣的那臉通紅,說道:“這也怪不的孩子!他姓龍的長,姓龍的短,難說叫那孩子沒點氣性?我待不見他那孩子往咱家來哩?我也叫小冬哥提著姓相的罵!”薛夫人說:“這是你賢惠,會教孩子!你那孩子不先罵婆婆,他就提著姓龍的罵來?他饒了沒罵我合他丈人,這就是他省事。”
龍氏道:“一個孩子知不道好歹,罵句罷了,也許他回口麼?誰知不道我是姓龍的?我等小巧姐過了門,我叫小冬哥一日三場提著姓相的罵!他要不依我,也把小巧姐打頓鞭子!”薛夫人說:“好有本事!會教道!只怕我殆了,你打小巧姐!我要不死,你也且打不成哩!”龍氏說:“我不打,叫小冬哥打!”龍氏正在揚子江心打立水,緊溜子裡為著人,只見薛教授猛熊一般從屋裡跑將出來,也沒言語,照著龍氏臉上兩個釅巴掌,打的象劈竹似的響;腿上兩腳,跺了個趔趄;又在身上踢了頓腳。薛夫人說:“這們些年,你從幾時動手動腳的虎拔八的行粗?”薛教授道:“叫我每日心昏,這孩子可是怎麼變得這們等的?原來是這奴才把著口教的!你說這不教他害殺人麼!要是小素姐罵婆婆打女婿問了凌遲,他在外頭剮,我在家裡剮你這奴才!”
龍氏喬聲怪氣的哭叫,薛夫人道:“你不說你不省事,不會教道孩子,自己惹的,還怨人打哩?自己悔不殺麼!”龍氏走到自己房裡閂上門,一邊哭,一邊罵說:“賊老強人割的!賊老強人吃的!你那昝不打我,我生兒長女的你打我!我過你家那扶日子!賊天殺的!怎麼得天爺有眼,死那老砍頭的,我要吊眼淚,滴了雙眼!從今以後,再休指望我替你做活!我拋你家的米,撒你家的面!我要不豁鄧的你七零八落的,我也不是龍家的丫頭!”薛教授又從屋裡出來。待去跺門,薛夫人雙手拉住,說道:“你好合他一般見識?”又說:“姓龍的,我勸你是好,別教人拍麵皮面,才是會為人的。惹的人開啟了手,只怕收救不住,那巴掌合腳已是揭不下來了。再尋第二頓不好看相。”龍氏方才見經識經,漸漸的收了法術。
素姐在家住了數日,薛教授話也不合他說句,冷臉墩打著他。只是薛夫人早起後晌,行起坐臥,再三教訓,無般不勸。那被人換了心的異類,就對著牛彈琴的一般,他曉的甚麼“宮商角徵羽”的?他娘說的口乾舌澀,他耳朵裡一點也沒進去。一連住了半月,狄家也沒人說來接他。
薛夫人看了個吉日,備了兩架食盒,自己送素姐上門,見了狄婆子,千賠禮,萬服罪,倒也教狄婆子無可無不可的。教素姐與他婆婆磕頭,他扭扎鬼的,甚麼是肯磕。狄婆子道:“親家,你沒的淘氣哩!他知道甚麼叫是婆婆,通是個野物!”
薛夫人見他強頭別項的,只得說道:“罷!罷!你往屋裡去罷。你爹已是冷透了心,兩個大些的兄弟恨的你牙頂兒疼,你要只是這們等的不改,我也只好從今日賣斷這路罷了!”
薛夫人吃過茶,說了幾句閒話,就要起身,狄婆子再三苦留,薛夫人說:“親家將心比心,我有甚麼顏面坐著擾親家?就是親家寬洪大量不計較,我就沒個羞恥麼?”狄婆子說:“親家說那裡話!沒的為孩子們淘氣,咱老妯娌們斷了往來罷?”薛夫人道:“我白日後晌的教道了這半月,實指望他較好些了,誰知他還這們強。沒的說,只是難為親家,求親家擔待罷了!”
狄婆子叫出巧姐來見薛夫人,留了拜錢,巧姐又從頭謝了。薛夫人又請狄希陳相見,回說往書房去了。薛夫人別了回去。狄婆子將那送的兩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