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小說:醒世姻緣傳 作者:猜火車

在迎暉閣下吃酒。差人持了一個通家生白錢帖到對門禹家去,請同禹明吾來吃午飯。禹明吾看著童山人道:“老童,情管人的法靈了!”童山人道:“咱的法再沒有不靈的。只怕他閉戶不納,也就沒有法了。”一邊說笑,一邊同到晁家大廳。西邊進去,一個花園,園北邊朝南一座樓,就叫是迎暉閣。園內也還有團瓢亭榭,盡一個寬闊去處。只是俗人安置不來,擺設的象了東鄉渾帳骨董鋪。

三人相見了,晁大舍比昨日甚是殷勤,珍哥自己督廚,餚饌比昨日更加豐盛,童山人比昨日更自奉承。席上三個人各自心裡明白,不在話下。頭一遭叫是初相識,第二遍相會便是舊相知了;晁大舍也不似昨日拿捏官控,童山人也不似昨日十分諂媚。飲酒中間,也更浹洽了許多。直至二更時分,仍送二門作別。禹明吾復回,密向晁大舍耳邊問道:“所言何如?”晁大舍道:“話不虛傳!我要問他多求些。”禹明吾道:“咱和他說。他也就要起身,要趕二月初二日與田大監上壽哩。”晁大舍道:“你和他說,不拘多少,盡數與我,我照數酬他。”彼此拱手走散。

又隔了一日,童山人遞了一個通家門下晚生辭謝全帖,又封了一封春線,下注“計一百條”,內面寫道:“此物不能耐久,止可隨合隨用。”晁大舍收了,回說:“明午還要餞行。二十二日吉辰,出行極妙。”即差人下了請帖,又請禹明吾相陪。至期赴席,散了。

二十二日早辰,晁大舍要封五兩藥金,三兩贐儀,送與童山人去。珍哥說道:“你每次大的去處不算,只在小的去處算計。一個走百家門串鄉宦宅的個山人,你多送他點子,也好叫他揚名。那五兩是還他的藥錢,算不得數的。止三兩銀子,怎麼拿的出手?”晁大舍道:“禹明吾還只叫我送他一兩銀子,我如今加兩倍。”珍哥道:“休要聽他,人是自己做,加十倍也不多。光銀子也不好意思的,倒象是賞人的一般。你依我說,封上六兩折儀,尋上一匹衣著機紗,一雙鞋,一雙綾襪,十把金扇,這還成個意思的。”晁大舍笑道:“我就依卿所奏!這是算著貴人的命了!”

寫了禮帖,差人送了過去。童山人感激不盡,禹明吾也甚是光采,自己又過來千恩萬謝的,方才作別,約道:“過日遇便,還來奉望。”禹明吾又落後指著晁大舍笑道:“這情管是小珍的手段,你平日雖是大鋪騰,也還到不的這們闊綽。”晁大舍道:“這樣人就象媒婆子似的,咱不打發他個喜歡,叫他到處去破敗咱?”禹明吾道:“他指望你有二兩銀子送他就滿足他的願了,實不敢指望你送他這們些。”晁大舍還讓禹明吾廳上坐的,禹明吾說:“我到家陪他吃飯,打發他起身。”拱了拱手,去了。

晁大舍從此也就收拾行李,油轎幃,做箱架,買馱轎與養娘丫頭坐,要算計將京中買與計氏的那頂二號官轎,另做油絹幃幔與珍哥坐,從新叫匠人收拾;又看定了二月初十日起身;又寫了二十四個長騾,自武城到華亭,每頭二兩五錢銀,立了文約,與三兩定錢;又每日將各莊事件交付看莊人役。跟去家人並養娘丫頭的衣服,還有那日打圍做下的,不必再為料理。那時也將正月盡了,看定初二吉辰,差人到雍山莊上迎取《金剛經》進城。

不料初四日飯後,雍山莊上幾個莊戶慌慌張張跑來報道:“昨夜二更天氣,不知甚麼緣故,莊上前後火起,廳房樓屋,草垛廩倉,燒成一片白地。掀天的大風,人又拯救不得。火燒到別家,隨即折回,並不曾延燒別處。”晁大舍聽了,明知道是取了《金剛經》進城,所以狐精敢於下手,叫了幾聲苦,只得將來報的莊客麻犯了一頓。進去與珍哥說知。想起公公夢中言語,益發害怕起來。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珍哥從去打圍一月之前,便就不來洗換了,卻有了五個月身孕。童山人送了許多線,雖是叫你縫聯,你也還該慢慢做些針黹才是。誰知他不惜勞碌,把五個月胎氣動了。聽說莊上失了火,未免也唬了一跳,到了初六日午後,覺得腰肚有些痠疼,漸漸疼得緊了。疼到初七日黎明,疼個不住,小產下一個女兒。此時珍哥才交十九歲,頭次生產,血流個不住,人也昏暈去了。等他醒了轉來,慢慢的調理倒也是不妨的。晁大舍看了道:“是個八百兩銀子鑄的銀人,豈是小可!”急火一般,差人去將楊古月請來診視。

楊古月名雖是個醫官,原不過是個名色而已,何嘗見甚麼《素問》、《難經》,曉得甚麼王叔和《脈訣》!若說別的症候,除了傷寒,也都還似沒眼先生上鐘樓——瞎撞!這個婦人生產,只隔著一層鬼門關,這隻腳跨出去就是死,縮得進來就是生,豈容得庸醫嘗試的?南門外有個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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