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有三長,清居首美。恪守四知,方成君子。枉法受贓,寡廉鮮恥。
罔顧人非,茫味天理。公論倒顛,是非圮毀。人類鄙夷,士林不齒。
盜蹠衣冠,書香臭屎。民怨徹心,神恫入髓。惡績滿盈,云何不死。
又有扁民,靡所不至。武斷椎埋,奸盜詐偽;挾勢恃財,放僻邪侈。
萬惡畢居,諸愆鹹備。寵妾跳梁,逼妻自縊。身蹈憲刑,善於鑽刺。
打點衙門,陷官不義。天網不疏,功曹善記。報應自明,殊快人意。
卻說計家族裡有個計三,是個貪財作惡的小人,還是老計的祖輩。計家合族的人雖是惡他,卻又怕他。晁大舍見計老頭告準了狀,意思要著計三收兵。次日點燈以後,晁大舍封了二十兩銀子,叫晁住袖了,走到計三家去,央他做主講和,仍與老計一百兩銀子,作向日的妝奩,又分外與計巴拉二十兩,又將賠來的妝奩的地,並晁老賣去的二十畝都贖來退回去。誰知那計三這時卻大有氣節起來,說道:“你要講和,自與你計老爺說。我雖是見了銀子就似蒼蠅見血的一般,但不肯把自己孫女賣錢使!我倒不怕惡人,倒有些怕那屈死的鬼!”說了幾句,佯長進門去了。
晁住來回了話,晁大舍見事按捺不下,料道瞞不得爹孃,只得差了李成名星夜前往通州報知晁老,要早發書搭救,恐怕輸了官司,折了氣分。一面下了請帖,擺了齊整酒席請那兩個差人吃酒,每人送了四十兩銀子;跟馬的小廝,每人一兩;兩個的副差,每人五兩;買囑一班人都與晁大舍如一個人相似,約定且不投文,專等通州書到。直至七月初二日,晁老寫了書,又差了晁鳳齎了許多銀子,同李成名回來打點。次早到了縣前,尋見了陰陽生。那陰陽生曉得是為人命說分上的書,故意留難,足足鱉了六兩銀子,方才與他投下。
縣尹拆開書看了,大發雷霆,一片聲叫下書的陰陽生進去,尖尖十五個板子。又一片聲叫原差。那伍小川、邵次湖見得不是好訊息,自己不敢上去,叫了兩個外差回話。縣尹不由分說,一聲就要夾棍,說道:“人命重情,出了票二十日,不拘人赴審,容兇犯到處尋情,你這兩個奴才受了他多少錢,敢大膽賣法!”兩個外差著實強辯,說:“晁監生被計都父子糾領了族人,打得傷重,至今不曾起床,且是那告的婦女多有詭名,證見禹承先又往院裡上班去了,所以耽閣了投文。豈敢受賄容情。”大尹道:“且饒這兩個奴才一頓夾棍,限明日投文聽審!再敢故違,活活敲死!”真是: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伍小川兩個飛也似來見晁大舍。晁大舍已是曉得打了陰陽生,又要夾打原差,正沒理會時節,恰好兩個心腹差人到了,說道:“晁相公,你聞得說來不曾?可見收你幾兩銀子,都是買命的錢!方才一頓夾死了,連使那銀子的人都沒了!你快自己拿出主意,不然,這官司要柳柳下去了!”晁大舍道:“脫不了人是吊死的,已是殯斂了,這問出甚麼重情來?況且見任鄉宦人家,難道不看些體面?”邵次湖道:“怎好不看體面?若果真不看體面時節,適才那陰陽生足足還得十五板哩!”晁大舍道:“我曉得這意思了,卻是怎麼進去?”伍小川道:“有我兩人,怕他什麼東西進不去?”晁大舍道:“這約得若干?”伍小川道:“這不得千金,少了拿不下他來!”商量算記,講到上下使用,通共七百兩銀子。兩個差人去了,約定晚夕回話。兩個同到了伍小川家裡,用紙一折,寫道:
快手小的伍聖道、邵強仁叩稟老爺臺下:監生晁源一起人犯拘齊,見在聽審。
上邊寫了七月,下邊寫了個日字,中間該標判所在,卻小小寫“五百”二字。這是那武城縣近日過付的暗號。若是官准了,卻在那“五百”二字上面濃濃的使硃筆標一個日子,發將出來,那過付的人自有妙法,人不知,鬼不覺,交得裡面。若官看了嫌少,把那丟在一邊,不發出去,那講事的自然會了意,從新另講。那日,這兩個差人打進帖去,雖在那五百上面也標了個日子,旁邊卻又批了一行朱字道:“速再換葉金六十兩,立等妝修聖像應用。即日交進領價。”兩個把與晁大舍看了,只得一一應承,差了人各處當鋪錢桌,分頭尋覓足色足數金銀,分文不少,託得二人交付進去。那使用的二百兩銀子與了那傳遞的管家五十兩,分與兩個外差每人十兩,又與那兩個跟馬的每人一兩。其餘的,兩人差人都均分入了己。
次早拘齊了一干人犯,投了文,隨出了牌,第一起就是犯人晁源等一干人等,打了二梆,俱到了縣前伺候。晁大舍又拿了一二十吊銅錢,託那伍小川兩個在衙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