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玉帝耳朵裡,那你吃不了得兜著走!”楊玉林笑道。
“依我說,上到玉皇大帝,下到灶君、門神,東到廟裡菩薩,西到土地公公,都是一群貪圖人間煙火的可憐蟲,如果凡間的人都死光了,不知道他們靠什麼為活?說不定連要飯都沒路了。”玉林笑著說。
“過年期間講這些不吉利的話幹嗎?要被娘聽見可要受刮呢。”景芳說。
景聚師聽著也來了興致說:“路還是有的,這些天神地仙要是在仙界都享受不到煙火,耐不住寂寞,就得自己到凡間安家落戶,墾荒種糧便了。”
這裡燒製好年羹、飯和小三牲畜供品,景聚師和景連把桌抬到天井,對著大門口,擺好豐盛的祭品,看看北斗,天色還早,但遠近已聽到‘砰啪’的炮仗聲,可見有人捷足先登,已經迎接新年了。
景前、景明都已回來,各房都翻箱倒櫃拿出新鞋新襪新衣,讓丈夫和孩子換全新的服裝,淨手洗臉,等待接年。
範氏也堅持起來了,本來接新年是男人的事,按照姜氏傳統風俗,男人們在祭天前必須沐浴薰香,虔誠恭敬,這樣上蒼才會降福人間,保佑全家來年平安,如今她若不起床,會影響一家子的情緒,雖不參加祭天儀式,但還是帶著玉蓮、玉林及景芳在房裡窺視男人們舉行送舊迎新的儀式。
八仙桌上,擺著小三牲畜禮,芋羹,米飯,八寶菜,煎餅等迎接新年必備的供品。
景芳、玉林待接新年完畢,才從房裡出來,重新調擺桌椅,陳列好供品,由範氏率領全家子女拜祖宗。
“媽媽,他們在做什麼?”小跟牢仰起紅撲撲的臉,天真地問“先前是接年,天與男人比較接近,須用男人們去接,天方可以接到,如果有女的混雜,那天就不肯來了,那我們這輩子別想過年了,現在呢?天已接到了,也該請祖宗們過個新年,全家都是他們的子女兒孫,不論男女都要跪接的,不然他們一生氣就不回來同我們過年了!”
“不回來在墳洞裡過,他們有肉吃嗎?”
“別打混,跪下拜太公太婆,保佑你快長快大!”
小跟牢在媽媽的強制下,也跪在地面,抬頭見壁上掛影上有三對影像,他們都清一色的紅纓金頂六合帽子,羊皮統子,那指甲長長的,最底下一對太公太婆中,有位很像奶奶,於是又問:“那個是奶奶麼?”
“是的,是奶奶!”“奶奶還在,怎麼又同過世的祖宗享受供奉呢?”“你奶奶雖然健在,但裱畫時先裱,省得以後麻煩,本來掛出時要用黃裱紙貼蓋上的,你奶奶說免了!”景聚把他抱起來說,“今天我們把祖宗大人接回來了,添著清香,擺著供品,這叫“獻珍”,過了正月初五,再跪拜一次,撤去畫影,收起供品,這叫“叫收珍”……
到了半夜子時,由於普天下民眾都要迎接新年,在積滿大雪的谷江平原上星羅棋佈的村莊裡,傳來了家家戶戶的爆竹聲,響徹了雲霄,顯得十分熱鬧。
過了正月初一,姜家除了範氏、景芳和景連在家接等客人外,其他都是成雙成對,並帶著孩子到丈母孃家拜年去了,景明作為小有名氣的活動家,經常被姜閎濟、討飯狗,姜俊奎,姜傑等鄉紳大戶請去陪酒。
陰陽街祠堂連日來都有娛樂活動,多數舉行迎龍燈,跌獅子,唱大戲,自有一番熱鬧。
過了元宵,陰陽街的人們開始萌動田間作業了,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勤快的農家已經割草積肥,調換種子,準備秧田。大戶人家開始修繕農具,選買耕牛,為全年的農業投入產出作出粗略的安排。
西門畈等三大源頭水碓由於年前使用頻繁,受損嚴重,紛紛前來請水輪師。而水輪師帶著徒弟們正在家裡修理粉榨,糖榨及碾米房,那糖房生意正旺,擔擱不得,他不得不和徒兒們連夜趕修。
凡是作坊生產製作和銷售本來都由景山負責的,景山已走出,有人私下謠傳,春花在普陀山蓮花庵削髮為尼,景山跪在山門三天三夜,求她還俗不遂,就在一氣之下到五臺山做了和尚。為此景聚趕到五臺山尋遍了寺院,不見蹤跡,只得怏怏而回……,眼下不得不由景前自己操勞,在七八年期間積累起來幾千兩銀子都為景花出獄花光了,再加上景明長期在城裡活動,不免向一些朋友借貸,其本利都由景聚籌錢去還清,又化去一二百兩,把好好的一份家當化費殆盡,把家境推到了貧困的邊緣。現在範氏手裡雖然有銀子,那是為連兒成家用的,平常非不得意時誰敢動它,眼見散粉鋪又要開張,遊埠、羅埠、洋埠等米行要墊本及僱工資金不知在哪裡,急得景前直抓頭皮。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