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的,一大最累,鋼管,搗錘兒、造型、翻砂你受得了嗎?二大車鉗洗刨,技術活;三大最慘,犯人捱整是出了名的恐怖,天暖和了燒窯,天涼了撿豆子;四大、六大也是力氣活;七大建築;八大美,養豬、種菜,還有個魚塘,輪的到你去嘛!都是給官兒的鐵門子準備的。能分到五大你就唸佛吧!”疤瘌五越說越激動,最後乾脆站起來嚷嚷開了。
“嗨嗨,溜邊蹲下,白話什麼哪!肉癢癢了是吧?”一個禿頂的矮個子犯人喊著朝這裡走來。
疤瘌五嘟囔一聲,重新蹲好。
到近前,矮個子喊了聲“二龍”?
二龍一轉頭:“哦,華子啊。”
華子笑著抱起二龍的鋪蓋:“我聽方頭說你來了,還沒得空看你去,剛才一審名單,喝,分我這來啦,這不趕緊下來了?”
二龍拎起兜子跟著華子走。華子扭頭吆喝我們:“都老實蹲著啊,別找辦!”
看華子和二龍走遠,周法宏嘻笑著問疤瘌五:“到這裡你還幹活嗎?”
“看情況,要是擠兌我,就開始折騰,大不了不減刑了……哥幾個咱一塊兒來的,到時候得抱團兒啊,有欺負咱頭上的,就一起上,幾回過來,就沒人敢摸咱了,這裡面就這操行,欺軟怕硬,專捏軟柿子。”
細長的那個小不點不屑地說:“操,誰碰我試試?我跟丫養的豁命!”
“對,就得有這勁頭,頭三腳踢不響,往後沒法混,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兄弟兒,夠猛!”疤瘌五豎起大拇哥來。
“我在看守所時候,一老頭讓我給他洗褲衩,我二話沒說,一盆子就碎他腦袋上了,給老逼開一滿臉飛花。”小不點來勁了,我想那老頭滿臉飛花以後,小不點肯定也滿地找牙了,不過走麥城的事,誰也不提罷了。
“有前途,這路子對。”疤瘌五繼續往陰溝裡帶。
這時聽五大樓上有人喊:“嗨!新收——新收上樓!”一看,華子的禿頭正在二樓的窗戶往外探著。
我們互相招呼著,抱著東西過去,順樓梯走上二樓。
一進門口,就看到裡面亂哄哄的好多人坐在木板搭的臺子面上撿豆子,甭問,是五大一了,老弱病殘隊?似乎不太象啊。
“蹲邊上。”華子一指牆角的空地,我們把揹包放下,蹲成一溜。進門時,看見二龍正坐在一張檯面兒後悠閒地抽菸。
好久,才有人挨個叫我們。回來的說是隊長提訊。管教辦公室就在工區裡。
喊到我了。我趕緊起身,跑到門口,門開著,對門的一張辦公桌後面坐著個虛胖的警察,我不敢細打量,立正,洪亮地地喊了聲“報告”,得到允許後邁步進了門,走到跟前,恭敬地叫了聲“隊長”。
胖子眉頭一皺,反感地說:“往後站,進來這麼長時間了,一點規矩不懂?”
我趕緊後退了兩步,心裡很不舒服。監規第53條明確規定:聽到管教人員呼喚時,應……迅速到管教人員兩米處站好,聽候指令。剛才我離他太親近了,親近到了可以突然發起攻擊的地步。
問了我的情況後,胖子說:“別還總把自己當人民教師啊,架子得放下來,認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罪犯,要態度端正地參加改造勞動。”
我唯唯諾諾:“是,隊長,謝謝您教導。”
“以後叫主任啊。”胖子說完讓我叫下一個。
後來知道這“主任”比一般隊長大一級,僅次於監區大隊長和教導員。這位姓樸。
提訊完畢,華子喊道:“林子,幾個新收怎辦?”看來華子是我們的組長了。
遠處一個黑大個洪亮著嗓子說:“先豆兒!都給我豆兒!”
華子立刻招呼我們:“過來搬豆子!”
我們馬上站起來,按華子的指點奔向另一面視窗的豆子垛,我拉下一包來,剛要拽走,突然斜刺裡衝過一人,一把抓住麻包,一邊興奮地說:“麥麥,你一進門我就看出你來啦!”
居然是蔣順志,在分局看守所時跟我一個牢號的安徽人,偷電線的,當時沒少捱打,能看見他活著,我都有些意外。
我一邊笑,一邊示意他趕緊鬆手:“以後再聊吧。”我們剛上來時就被告知,不準和任何“老犯兒”講話。看他那樣子,也不象混的好的,一不留神,被再給雙方都惹禍吧。
蔣順志一邊往回走,一邊回頭說:“碰見你真高興,緣分哪。”
果然,蔣順志剛走兩步,就讓那個黑大個一腳給踹趴下了:“操你姥姥頭的,跟新收瞎搭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