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盤好了啊!”然後跟小杰去了“兔子窩”——我們背後管小杰他們組叫“兔子窩”。
我回了屋,崔明達組長不在,估計在二龍那裡。周法宏和關之洲正盤在上鋪下象棋,都皺著眉頭,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劉大暢的鋪上,坐著一個很精神的瘦子,臉色有些蒼白。以前很少有人來找劉大暢聊天,一般這個時候,劉大暢應該已經在被窩裡了。
我躺在鋪上,拿起書來看著,後來被劉大暢那個聊友給鬧得看不進去,那傢伙嘴唇薄薄的,上下翻飛地聊,嘴角跟小燕兒似的掛著白沫,劉大暢只抽菸,偶爾搭一句半句的。
聽了一會兒,知道這傢伙是三中那邊的,也是從大西北迴來的。
“哎,我告訴你大哥,我這事兒要真翻了案,就得扒幾個帽花——所以他們都往後遁啊,不敢輕易接我的申訴,不就他媽官官相護嘛——咱這裡的駐檢跟我談了幾次了,說一看我這材料,就知道是冤案——人家眼毒啊——讓我等,說早晚能翻過來。我操他媽我還等?我這6年都過來一半多了,可我跟人家還不能急,不能顯得咱沒素質,駐檢也算對咱夠意思,跟咱說的都是大實話,他說我這事兒還真不好辦,這麼明顯的錯案,當初既然能給判了,就一定有背景,現在想翻就翻?沒那麼容易,得等機會。”薄嘴唇喋喋不休地說著,我看出劉大暢好象困了,不覺心裡發笑。
中廳那邊喊“一中的!三中的——各回各回籠子啦!”薄嘴唇一抬屁股:“得,老哥,咱以後接著聊。”說完走了。
我笑道:“老劉這哥們兒夠神的。”
劉大暢也笑:“多少有點病,看來是逮住我了,以後就跟我聊定了。”
“什麼案啊?”
“奸幼,那女孩剛13。”
“夠缺,6年不重,聽說又是一冤案?呵呵。”
“上次砸人家商店玻璃給送大西北呆了9年都沒喊冤,這次老牛吃嫩草倒說自己冤,看出社會進步了,老百姓不服管啦。”
外面傳來一聲尖叫,已經插在被窩裡的周法宏笑道:“——眼鏡!”
我說:“看別人痛苦你又興奮了不是?快睡吧。”我端起臉盆去廁所,路過新收組,看見方卓正光著腚在牆角撅著,李雙喜在後面甩著一棵花線,衝著屁股慷慨激昂地上課哪。其他人還都盤著板,高則崇師傅一臉的倦意。
廁所裡還有幾個人在衝冷水澡,滿地都是水,我掂著腳跳進去,找了個死角,好歹洗漱完畢,又跳出來,回去睡了。門三太和周傳柱還在燒花線,蠟燭的火焰懶散地抖動著,把兩個人臉上的溝壑晃動得如阡似陌。
小杰的屋裡已經熄了燈,我們這邊,崔明達還沒有回來,邵林已經把被子給他鋪好,卻不敢去睡,要等著崔明達回來,伺候他洗漱。我脫了背心,拉過毛巾被,好歹一蓋,一天的改造生活就算結束了。
轉天提工,發現方卓走路的姿勢有些蹊蹺,應該是昨晚被李雙喜打得有些災情。
何永一天不練貧就得患口腔潰瘍似的,幹了沒幾個網子,就問人家高則崇:“高Sir,‘中華’味道咋樣?”
高則崇笑道:“新收,不讓抽,珍藏起來了。”
“你們往裡面抓人的時候,知道這裡這麼受罪嗎?”
“沒想過這事兒,打魚的沒時間管熬魚的事兒。”
“這回挨熬了,感受怎麼樣?所長同志,現場直播啊,全國人民都看著哪。”
我說:“何永你別犯神經了,人家高Sir再怎麼混,也混不到瓢底去,挨熬的永遠是屁屁牙子。”
“那不一定,咱挨熬,咱平衡啊,他就不一樣了,以前操慣人了,冷不丁挨回操,他肯定感受比咱們深刻,是不是所長?”
高則崇沒有接受正面的訪問,只笑道:“這兄弟說話還挺幽默的。”看來高所也讀過魯迅,知道在什麼時候該說“今天天氣哈哈哈”。
何永繼續胡說八道著,突然遺憾地叫了一聲:“操,網子給剪錯了。”
猴子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我等今天等得花都謝啦。”
“我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媽呀!河邊唱戲我給王八找樂子啦!”何永嘴快得跟流星雨似的,亂七八糟傾瀉過去。
猴子立刻給了何永一拳:“你怎麼跟娘們似的,張嘴就罵街啊。”
何永笑著交代:“都是操你媽時候跟你媽學的。”
我們笑起來。猴子抓起網子往何永身上抽去,何永跳起來叫:“高所,高所快維護治安來!小流氓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