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牆》依靠作者所謂的“大流水”(後文要談到這個問題)行文順序,用幾乎純粹的方言俚語,用大塊大塊的人物對話來推動故事的發展。以前我一直以為,這種對話多過描述的寫作手法對一個寫手來說是危險的,特別是在那些“言情”小說和不成熟的寫手的大作中“見識”過許多不成功的例子後,更堅定了我的判斷。但是,《四面牆》卻讓我大跌眼睛:原來,這種對話多過描述的寫作方法竟然能夠如此鮮活地表現筆下人物的神態、修養、性格、表情。原來,這種寫作方法竟然絲毫沒有削弱大家對現場氣氛的想象,讀來反而絲毫不顯拖泥帶水,接近於完美地還原了“現場”。
讀著那一句句或粗俗、或精闢、或狡詐、或“直白”的對話,扁平的文字“立體”起來,黑乎乎的方塊上好象有魔法棒揮過,一副副聲、光、影俱全的影像出現在面前。就好象蒙太奇一樣,麥麥、舒和、老三、日本兒、二龍……一個個在我面前活了過來,一幕又一幕地我面前上演著悲喜劇。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竟然能夠象看一部長篇電視劇那樣來欣賞一部小說!
歸根結底,我想就是大家對這部作品用得最多的評語在作祟:在網路寫手“專注”於魔法、奇幻、架空、修真,蜂湧跟風YY的浮躁時期,這是一部嚴格意義上的寫(現)實主義佳作。
再說那句莫名其妙的“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換一句話,“通俗的才是大眾的”可能更合適。我認為,這才是大家能夠認同《四面牆》“寫實”的基礎。
這種通俗,這種“寫實”,其實是構築在那些層出不窮的方言和流行於犯人(流氓)中的粗俗的,帶有“質樸”的流氓邏輯和智慧的黑話、行話、葷笑話之上。
對於這種特殊的語言,作者有過專門的記述:“……還有一本‘學術專著’,屬於極端卑鄙搞笑的伎倆,旨在收集從勞改隊裡聽到的華章妙語,又擔心翻號兒時被收繳了,就搞了個危言聳聽的題目,叫《邊緣漢語言辭法探微》,後面煞有介事地來個小破折號——‘研究資料彙編’,還工整整寫了篇‘前言’,在感慨語言‘發於民間死於廟堂’的同時,杜撰了一個‘邊緣語言’的概念出來,說那些黑話、行話乃至葷笑話因為不能登堂入室,所以只能在草野的某個角落或特殊群體裡自生自滅,其實‘筆者’竊以為這是話語權鬥爭的結果,是官方話語對邊緣話語實施了成功的強姦之結果,如果當初官方把‘雞巴和逼’規定為高雅的書面用語,而讓‘生殖器’三個字成為鄙俗的口語,那麼情況就會完全不同,老師上課的時候,就會非常坦然地跟學生說:看,這就是雞巴。當然,‘本書’要研究的重點不在於此,就‘筆者’多年來收集的這類資料來看,撥開其看似下流的外衣,‘邊緣語言’多姿多彩的修辭也是很有研究價值的——舉起這棵堂皇的隱身草後,我又按‘修辭手法’分了很多小節,中間都空著頁碼,不斷地把聽到的俏皮話和“發人深省”的妙語記上,當然要按‘研究’的需要分門別類了。比如‘頂針修辭’下面的第一條‘例句’就是——“甲說‘我操’,乙頂‘你操下狗’”。著實費了我不少腦筋。”
我不是天津人,也不是北方人,迄今為止也沒有機會和“大哥們”廝混過,所以,也無法分辨《四面牆》中那些“邊緣語言”在當地和“行內”的流行程度。但是,這絲毫不防礙我在看到這些“華章妙語”時或會心一笑,或拍案叫絕。
寫實,或者說現實主義,就在最微不足道的細節裡不經意地實現了!
三、 大流水與其它
“大流水”這個話題一直是關心《四面牆》“思想性”、“文學性”的鐵桿書友爭論的焦點,從後記上來看,也是哥們兒的一塊心病,似乎有在修改時回到倒敘的寫作方法的打算。
其實,筆者以為,哥們兒當初放棄倒敘,採取這種“大流水”的寫作方法是十分明智的,而且,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所謂的“文學性”再回到那種寫作方式。
《四面牆》的行文風格本來就是以平淡、直白的語言敘述一個個故事,麥麥做為一個經歷者、旁觀者、敘述者,以樸素的手法向大家展示最陰險、最殘酷的畫面。通篇都顯示出一種出離這些陰謀、殘酷的平淡和冷靜,是好象以冷色調的色彩在塗抹一幅殘酷的殺戮!
這種反差,這種強烈的閱讀、思想衝擊是《四面牆》的特異之處,也是成功之處。越複雜、越技巧、越熟練的寫作手法,越會破壞這種衝擊、這種震憾,不會有更好的作用!
還有些書友提出,麥麥太冷靜了,書中的對話太多了,應該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