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3 / 4)

小說:四面牆 作者:蝴蝶的出走

個談資,被人們經常遺忘偶爾提起。金魚眼說香香就是命裡該絕,要不諜報兒,何至於換號兒?要不換號兒,何至於嗚呼哀哉?

無力唾棄,無顏唾棄。所有人都保持混沌,因為所有人都還要熬各自的日子,一切和自己不相牽連的東西,大家寧肯相信它不曾存在。

有人甚至連相信也懶得去相信,連懷疑也懶得去懷疑了。

香香走後倆禮拜,我們號兒又塞進個紅臉漢子,叫潘正侯。潘正侯很風趣,雖然年過四十,跟舒和我們幾個倒聊得到一起去。

打一進來,豐子傑就笑稱潘正侯為“侯爺”,戲謔中也攙雜有幾分敬重。

侯爺進來就沒擦地,也沒睡板下,因為侯爺的錢卡上有2000多餘額,讓豐子傑先高看了,一掃聽,原來侯爺在外面包大篷,就是有個私人大田園,搞菜籃子工程的,農民老大哥里面的大戶啊。最關鍵的,因為侯爺是殺貪官進來的,而且一氣殺了6個,豐子傑就喊他“爺”了,表示強烈敬重。

侯爺一來,就表現得很大量,揮金散玉,樂善好施,大家都喜歡,所以侯爺說話隨便些,豐子傑也寧願擔待。關鍵是人家侯爺嘴上有個把門的,除了對社會不滿外,號裡的事不摻乎意見,不討人嫌。萬家燈火時,惟獨海大爺是個例外,侯爺只給了他半天好臉,大爺長大爺短地,一打聽,敢情是一貪官,立馬就沒了好臉兒,背後喊開“老逼”了。

潘正侯對我的案子很高看,說做人嘛,就得義氣在先,梁山一百單八將,抄起哪個來不是響噹噹的,見著朋友就得兩肋插刀啊,佩服!他問我的“同案”騙沒騙老百姓,我委婉地說:老百姓哪有錢讓他騙?侯爺立刻說:好,騙得好,現在有錢人沒幾個口袋乾淨的,不坑他們坑誰?

潘正侯說你們這樣的,落在這裡算窩住了,滿腹經綸不得施展啊,要放外邊,還不老鷹似的滿天隨你們撲騰?

侯爺用遺憾的口氣表達出的讚美很中聽,尤其是他那股發自肺腑的腔調,更讓人舒服,一下子真要覺得自己彷彿就是被困籠中的老鷹了。壓抑得高傲。

現在號裡共塞了25個人,活動空間顯得侷促不堪,人的精神也不覺都狹隘窘迫起來。我已經被關了半年多,案子還沒有半點動靜,心裡窩著火,又得不到釋放,隔一段時間,嘴唇就起一次泡。

我甚至經常有一種恐懼,懷疑我已經被徹底遺忘了,象卡夫卡那個無休止的《訴訟》一樣,弱小的個體在莫名強大的命運面前,任由擺佈,無能為力——天啊,不會把我在這裡關一輩子吧。

第八節 做人要本分

天氣漸熱起來,號籠子裡的氣溫很高,如果可能,真恨不得把舌頭吐出來,狗似的哈哈氣兒。25個光棍,14平米的小籠子,在普遍高溫的地球上,透不進風來。幾乎每天下午,整個號筒的鐵拍子門就都開啟了,混的好的押犯,都坐在緊靠柵欄的地上,把號筒裡流動的空氣霸佔了。其他人只有穿著大褲衩,半死不活地在鋪板上坐著,前後分成三排,不時地抱怨著,罵著誰的娘,都沒有定語,只要泛泛地罵,好像就可以消解幾分暑氣似的。

每天下午,勞動號的都抬了兩個大箱子,在號筒裡吆喝:“冰棒——各號統計一下啊!”或者是抬來冰袋,還有水果西瓜生食蔬菜什麼的,品種比較豐富,基本上能和外面的社會接軌。

豐子傑早安排小不點“盯檔兒”,小不點拿個破圓珠筆喊:“嘿嘿!都誰要?”

這時候,帳上有錢的都精神煥發了一下,紛紛報數。

冰棒是每天有,很硬的那種棒棒,糖精味的,不過,涼還是肯定涼的,比外面的價格貴一倍,特區嘛,消費水平就是高。

有時候是一塊錢一包的冰袋,我們買來,都先在身上亂蹭亂貼,不化成水,都不捨得開袋喝,怕資源浪費。

沒錢的人,一般就只能瞪著火熱的眼睛,看別人歡喜了。不過,平時不太討厭的窮人,有時也會受到施捨,領了情,必須千恩萬謝,做出恨不能為對方樹碑立傳的表情來。

大臭的後臺經常是劉金鐘,其他幾個也偶爾有我們接濟一下,豐子傑也間或告訴小不點給誰誰帶一小冰袋:“這兩天誰誰表現還不錯。”誰誰頷首致謝,豐子傑就大度地說了:“我不在乎這倆錢兒,天天給你都給的起,就是看你走不走人道。”誰誰只有感恩戴德地表示以後更加努力。嘁,不就一冰袋嘛,在外面值當的這樣麼,還得上升到人生道路的高度上去?可這是“裡面”。

裡面的尊嚴不值錢。掩藏甚至放棄自尊,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因為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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