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金海上之盟的訊息,其實早已在士大夫、百姓的閒扯中傳的街頭巷尾全知道。在宋徽宗猶豫反覆當中,甚至在童貫帶回來遼人馬植的時候,汴梁城看廁所的老漢都知道朝廷要聯金攻遼了。
知道事情的原因的,並不代表時穿打算親身參與這場鬧劇,更何況張叔夜是鐵腕人物,他剛剛重新坐上海州知府那雙椅子,立刻把州里勢力最大的“豪紳”支出海州府,時穿可不想前腳帶著隊伍出去,給別人一腔熱血的打天下,後腳被人將家中勢力收拾的一乾二淨。
“大尹,我手下的隊伍你也清楚,他們雖然在民間享有赫赫名聲,但實際上沒經過真正的惡戰苦戰。而且我的隊伍都是火器部隊,一場仗打下來,消耗的火藥與炮子死貴死沉的,朝廷連軍餉都不發,每一戰我都要自掏腰包……這買賣可划不來……別跟我說什麼燕雲之志,被跟我說什麼顧大局,對於我們小民來說,國家大局不歸我們管,家裡的局面就是小民最大的‘局’,拿什麼我都不換。”
這話隱含著深意,張叔夜一下子笑了:“人都說你是個傻子,果然傻的可愛,朝廷有些話不能明說,但規矩大家都知道:但凡調團練武裝上去,打完仗,若有繳獲,朝廷從不過問——比如你們這次繳獲梁山水寇,本官給你們發了賞金,可曾問你們討要過樑山戰馬?”
時穿頓時覺得無比的憋屈:“哎呀,大尹你怎麼早不說,我還想著梁山水寇是招降的,所以事後也不曾對他們搜搜身,這夥匪寇可是四處搶劫了十幾年,每個回家的梁山好漢,財物都裝了好幾車回家……要不,老大人,我送你幾匹馬,然後我派人追上梁山賊寇,嗯,把戰場上沒辦完的事情順便辦了?”
張叔夜點頭:“正該如此——朝廷這次招降梁山賊寇,做的很不地道。這件事要麼不做,要做,就應該做的漂漂亮亮,給他們每位頭領都按一個合適的高位,讓他們各個滿意,從此再無叛亂之心。怎能像如今這樣不上不下的,扔了幾個不起眼的小官職,讓他們心存怨恨。
這夥兒梁山賊寇,論起行軍打仗來,還是有點本事的,此刻他們前往杭州平叛,萬一在軍前鬧了起來,弄不好要攪亂了朝廷平叛大計——他們既然由我招安,那麼就讓我來徹底把此事徹底了結。
杭州富饒,梁山寇必定私藏財寶很多,你去到陣前,幫我監控梁山寇,萬一他們再有反心,你立刻給我埋葬了他們,怎麼樣?這種小活輕鬆吧。“
時穿想了想相關的歷史記錄,難怪方臘等人的叛亂被平息,各處報捷的奏章都沒有談論繳獲,而韓世忠一個統制官名下的“準備將(相當於副將)”,打完這場仗後,據說到了富可敵國的程度,並一舉成為南宋初期、與岳飛並列的“中興四將”,原來這廝在征剿方臘的時候,提前完成了“第一桶金”。
時穿一直對崔莊團練不太滿意,這支隊伍操練很好,平常的時候一聲號令,大家也能令行禁止。可是一上戰場,表現的自信心十分不足,他們缺少一股殺氣,以及必勝的信念——說的更嚴苛點,是這群人不敢戰鬥。
如果能有機會前去杭州戰場上鍛鍊一番,確實是時穿心中所想,沒準,走過這一趟,能讓這支隊伍脫胎換骨。但……
時穿猶豫地回答:“大尹,聽說今年開恩科,我還想著今年秋天去秋闈上混個舉人名頭,這一次出去,萬一誤了考試,豈不又要等三年?”
科舉出身的張叔夜也認為,這個理由足夠了,他點了點頭:“即然這樣,我先把你的名字報上去,等朝廷下了正式的調遣令,也不著急,朝廷允許各軍花時間調遣糧草……這麼算起來,拖延到秋闈後動身不成問題,你就一邊安心備考,一邊籌備軍械。我給你個文書,讓你有權去密州蒐購火藥……”
這卻不是時穿想要的,時穿想要的只是一個保證而已。
見到張叔夜總是迴避這個話題,時穿心中顯得很不耐煩,他冷下臉來繼續推脫:“大尹,要對付梁山好漢的話,我隊伍裡本來就有幾名梁山人,萬一到時候他們下不了手,反而跟我鬧了起來……”
時穿現在也有資格跟知州大人冷著臉說話了——即使他名叫“張叔夜”。
如今錦繡街越來越興旺,而錦繡會館成了除茶葉貿易以外,海州另一大交易中心,與此同時,崔莊則變成商品加工中心,白虎山莊成為全國最大的葡萄酒生產基地,再加上海州商人不久前組織下南洋的商船隊出發,使得海州的稅源都集中在時穿手裡,惹惱了時穿,時穿只要使個小絆子,讓稅收稍稍降低,就足以讓張叔夜考評下降。
這才是真正的豪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