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吧。”
正午時分,馬車進入了沭陽縣境內。
沭陽縣水網密佈,經過之前知縣沈括修建水利設施,該縣土地肥沃,糧食產量非常高,加上最近幾年占城稻的引進,即使這幾年全天下都旱情嚴重,當地百姓卻不用為吃飽肚子而犯愁。
整個沭陽縣人口密度並不高,也就是十二萬人左右,其中,縣城內居住了將近一半的人口,該縣第一大鎮厚丘鎮又居住了一部分人口,所以,散佈在鄉間的村落,規模就顯得不大了。
時穿騎在馬上,時不時眺望前方——觸目所及,全是平整的廣蕪田野,田野上積雪剛剛消融,黑色的土地中,零星的白色殘雪點綴其中,白玉黑的空隙則填充著隱隱的一抹抹綠色。
這片大地是齊魯大平原的末梢,地勢平坦的一眼可以望到天際盡處,官道也非常平坦,三十輛馬車走的很輕快,車輪發出粼粼的輕響,彷彿一首鄉村音樂。
一群鷓鴣被馬車的輪聲驚醒,咕咕叫著從官道旁的樹梢飛起。義兒營的孩子們被鷓鴣吸引,仰臉看著鷓鴣飛行的方向,因為是行軍狀態,大家沒有喧譁,只是指著飛來飛去的鳥,捅一捅身邊的同伴,提醒他們注意欣賞。
稍停,地平線盡處出現十幾個人影,這些人走走停停的,顯得很悠閒——這個時候,大路上已經沒有流民,或者,他們逃向了別方;或者,他們沒來得及逃跑;或者他們覺得沒必要逃跑了。
對面來的十餘個人都騎著馬,陽光之下,他們身上一閃一閃的,時穿眯起眼睛一望,立刻吩咐:“止步全軍持槍,填裝火藥、炮子,準備戰鬥。”
百名義兒紀律性比較好,時穿一聲令下,他們以十人為一隊,士官開始分發馬車上的武器,士兵開始扎束武裝帶,並往武裝帶上掛上火藥盒、手雷、戰刀。而那六十位大齡火槍手,經過了剿匪作戰,顯得更是不慌不忙了……不一會,團練們整裝完畢,這時,長槍手的隊伍還有點亂糟糟。
時穿帶出來的長槍手都是崔莊本地人,他們的家眷大多在作坊裡做工、或者在時家田裡務農,這些人忠心上沒有問題,但可惜由於時穿不好明目張膽的,按練兵方式訓練他們陣法以及團隊作戰,所以長槍手們遇敵顯得有點慌亂——畢竟,對面是兇名卓著的梁山水寇。
對面來的人也遠遠發現了這支隊伍。隊伍前方雖然沒有披紅綢的鑼鼓隊,但隊伍中央的馬車上貼著大大的雙喜字,而隨行的馬車、箱子上也都貼著雙喜,顯示這可能是支新婚隊伍。他們毫不避讓,迎著時穿這支隊伍直著趕上來,等他們到了弓箭射程外,幾個人還越前囂張地射出示威的一箭,警告這面的隊伍停步。
果然是膽大包天的匪徒,十幾個人,敢衝擊二百多人的隊伍。
古代打仗的場景,在現代人看來似乎有點可笑——對面十多人各個騎著馬,但只有兩個人背後插著小旗。這種小旗在古代被稱為“認軍旗”,在沒有步話機、對講機的時代,士兵全靠這面小旗認定歸屬,並隨同它前進撤退。
剛才射箭的那人,背後小旗上繡著一個大字——“張!”。此人長相英俊,年齡在三十歲上下,顯得很英氣。另外那位背插小旗的漢子則似乎顯得懦弱,馬身尾隨在張姓將領之後,不敢稍稍越過——他背後的旗子上繡著“董”。
董姓將領顯得很市儈,而張姓將領則渾身充滿軍隊的味道,舉手投足乾淨利索,身後雖然只有十多名小兵,但卻按照大宋的嚴格操典排兵佈陣,儼然千軍萬馬在手。
此時,時穿隊伍裡的馬車已經卸了馬,騾馬都被牽到車子後面,交給三十名義兒以及長槍手們看護,車身則堆成壘,七十名義兒手持火槍瞄準了對方,而六十位大齡火槍手則鑽入車底,用火槍口瞄準了對方。
對面這夥人其實已經在火槍射程裡了,但時穿不發話,受到嚴格訓練的團練們也沒有開火的意識。
稍傾,六十名長槍手跑動著豎起了長槍,填補了車身之間的空隙,時穿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的佈置沒有問題,他跳上一匹馬,施施然的走出街壘,揚聲問:“對面來的可是張指揮使,人稱‘沒羽箭張青’?”
那位張姓將領稍稍一愣,拉住了馬韁繩,時穿不等對方回答,又轉向了旁邊的董姓將領,開口問:“這位可是鄆城縣總捕頭、綽號‘一撞直’的董平?”
沒羽箭張青吹了個口哨——噢,宋人叫“打了個唿哨”,他仔細張望了一下時穿,開口問:“咱們以前認識?”
時穿咧嘴笑了:“我以前曾是大將,見過兩位的海捕文書。”
第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