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飛在馬車外插嘴,他無視環孃的建議,勸解:“褚姑娘,你若打定了主意,一切不需要你動手,剩下的事兒有我們師徒來辦——師傅曾經說起過你的事,為此還特地翻讀了《宋刑統》,師傅說那上面有規定:‘若夫妻不相安諧,謂彼此情不相得,兩願離者,不坐。’!”
“對呀對呀,哥哥常常說:‘感情不合,可以離婚’。剛才‘刑統’怎麼說——不坐。素珍姐姐,只要你一句話,剩下的環娘讓哥哥出面,保管你稱心。”
素珍看著這曾被拐子拐賣的女孩,環娘此刻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對比自己,她不禁悲從中來,垂下頭來,哽咽的回答:“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怎麼也頂了一個羅望京妻的名義,便是說感情不和,也要在出門前見過他本人,看看他的打算,他若有情,我拼著折了嫁妝,跟小叔叔分家過,也願兩廂廝守。”
環娘晃晃小腦袋,老氣橫秋的說:“呀,這羅望京呀,哥哥的評價可不高,哥哥曾護送舉子上京赴考,那一解舉子中就有羅望京。知道素珍姐姐嫁給羅望京後,哥哥曾說:那羅望京眼睛小,心胸狹窄,又特別好面子。這樣的人,聰明歸聰明,學識歸學識,但卻不適合做朋友,跟不要說做丈夫了。”
說完這話,環娘突然又想起什麼,趕緊補充:“哥哥還說:別指望母豬能生出大象來,所以,有什麼樣的家庭就有什麼樣的孩子。羅舉人只不過書讀得多,多少明白一點事理,才能抑制住自己的缺陷,這樣的人,遠觀像個人樣,做朋友。相處日久,便會露出真面目。”
褚素珍此時已無喜無悲,她輕輕嘆了口氣,堅持說:“無論如何,我必須見羅望京一面,便是要走,也要走個清清白白。”
稍後,黃娥在自家庭院裡接待了褚素珍,經過一年的成長,黃娥身上越來越呈現出領導者的自信……嗯,按古代的話說,就是當家主母的氣質。褚素珍進門的時候,她正神情自若的指派僕婦差事,見到環娘領著褚素珍進門,她擺手示意僕人退下,迎上來低低的說:“素珍姐姐,你鋪子裡的股份是否要換一種手法?”
褚素珍愣了一下,馬上輕輕搖頭:“我整天為這些阿堵物煩悶不已,常常想著:若沒有這些累贅牽連著,也許婆婆小叔更好相處。”
黃娥輕輕搖頭,嘴角浮出一絲很有成人意味的嘲諷:“我聽說羅家只有二十畝薄田,佃戶四家,如今姐姐身上的錢沒還被他們折騰光,他們自然還不敢勞累姐姐,否則的話,怕是要把你當僕人使喚了。
姐姐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握筆管的手去餵豬,吟詩弄月的嗓子去喚雞,捻繡花針彈琴的手去打掃茅廁——這種事他們也幹得出。“
稍停,黃娥招呼:“姐姐今日還沒吃飯吧,走,廳裡說話。”
褚素珍任由黃娥拉著往屋裡走,一眨眼環娘跑得沒影子,黃娥並不在意,一路爽利的吩咐僕人端茶擺飯,並笑語盈盈的說:“素珍姐姐,我舅舅這次也中進士了,與羅望京同一科的,我喚舅母帶表姐妹來作陪,可好?”
褚素珍等雙方在廳中坐定,回答:“正要問問舅母京中情況……妹妹剛才說那些鋪子的事,按妹妹的意思,該如何處置?”
黃娥拍著掌心,感慨說:“我現在理解哥哥當初的做法了——咱們鋪子都是以哥哥的名義登記的,姐妹的股份雖然立了契約,卻沒有簽名落款,也沒有在衙門上蓋章子。這樣的契約,就是有人拿到衙門去,沒有簽名的契約也蓋不上章子。
我等姐妹自然相信哥哥了,所以這份契約不經過衙門也是算數的。姐姐那份契約,列在嫁妝單子裡,雖然在衙門裡過了紅契,可依然是有法子的。
姐姐,當初這份作坊之所以建立,就是為了讓姐妹們今後有個依靠,所以契約當時就規定,這股份不能轉手,不得買賣,只認本人,絕不認可親屬。一旦當事人過世,則股權自動作廢,份額拿出來重新分配。
這份契約雖然古怪了點,但現在看來確是我們姐妹的保障,官上如果追究,我們自可以說,這股份原本是福利,誰都不曾出錢,是哥哥善心分配給我們享受的,所以股權是否有效,全在於哥哥的意思。
如今你婆婆爭的厲害,我們乾脆再立一份契約,姐姐完全可以宣告放棄股權——我說的放棄不是真放棄,哥哥事後對股權會認賬的,紅利照享,只是不管事,姐姐可放心這麼做?“
褚素珍搖頭:“長卿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他一諾千金,只要有他一聲承諾,哪怕沒有紙面上的東西,我也無所謂。這鋪子我本沒出過什麼力,長卿圖報恩,送我一份收益,我當初出嫁時,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