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義就有辦法了。你老哥立功的機會可真要到了。”“立功?”吳奇偉那張高顴骨有皺紋的臉苦笑了一下,“無過也就很不錯了。”
王家烈一坐下,就開始解釋婁山關失守的原因,情況來得如何突然,共軍的進攻如何兇猛,部隊的傷亡如何大,現在的敵情如何嚴重等等。中心意思集中在一點,希望吳奇偉趕快把部隊拿上去,頂住紅軍的進攻。
“老兄,這個我是有經驗的,同紅軍作戰是不能急的。”吳奇偉的話略略帶有教訓的意味。另外還說,現在周渾元縱隊還沒有來,他帶的三個師,有一個師還沒有到。部隊沒有集結好,怎麼能馬上就開上去?
王家烈一聽,急了,但臉上仍然堆著笑,說:“我來的時候,共軍已經到了城邊邊了,現在說不定進了城了,你老哥還是……”
王家烈想把情況說得嚴重些,好促使吳奇偉把部隊拿上去;豈不知他越是把情況說得嚴重,吳奇偉顧慮愈大。
吳奇偉不動聲色,把一個參謀叫到身邊:“李參謀!你到前邊偵察一下,看看敵人究竟到哪裡了。”
“是,是,”李參謀連聲回答。
這個李參謀是吳奇偉的貼身心腹,人長得精幹漂亮,百伶百俐,善於察顏觀色。從剛才的對話中,他完全掌握了主人的心思;臨出門時,吳奇偉又用廣東話,加了一句“要機警些”,就更加心領神會了。
確實,吳奇偉隨著生活閱歷的豐富,是越來越慎重了。無論是戰爭的角逐還是宦海的沉浮,都使他嘗受了足夠的艱辛。他出身自貧苦農家,在店鋪裡打過雜,受人資助才上了中學,以後進了保定軍校。北伐時在張發奎的第四軍一個團裡任中校參謀,曾參加汀泗橋之役,不久即提升團長。那時他年少氣盛,作戰頗為勇猛,在河南與奉軍作戰時,曾經腿部受傷。南昌起義時,他駐防九江沙河鎮,因感張發奎提拔之恩,遂穩住沙河,站在了反共陣營。不久又提拔為師長。從此他就捲進了各派軍閥爭奪地盤的紛爭裡。他與張發奎聯合廣西的李宗仁、白崇禧,曾企圖奪取廣東,結果為廣東陳濟棠所敗,損失慘重,將三個師合成了一個師,他不得不再當團長;後來他們又聯合李宗仁、白崇禧進兵湖南,結果又大敗,只剩下不到兩個團。這都使他吃夠了苦頭。蔣介石勢力的膨脹,使他不能不給以特別的重視。事實上,他在一九二八年第四軍失利後,就第一次投蔣了,無奈那一次也不順利。蔣介石先是把第四軍降為師,把他這個師長降為旅長,以後又命令他這個師從宜昌乘船東下,企圖在路經武漢時由嫡系部隊予以繳械。幸虧訊息走漏,才免於難。他由此脫離了蔣介石,又投向了張發奎。但蔣介石並不就此甘心,一九三一年,吳奇偉率部駐防柳州,蔣又以開赴東北支援馬占山抗日為名,誘使吳奇偉離開廣西到湖南境內,密令何鍵解決。而這時的吳奇偉對於縱橫捭闔之術已經是頗有經驗的人了。他派了一個能舌善辯之士,至何鍵處曉以兩敗俱傷之害,此事竟一舉成功。何鍵不僅未加害於他,反而贈吳一萬元“送行”。這是吳奇偉在個人奮鬥史上的一件突出成就。然而,成就是成就,沒有有力的主子作為依靠還是不行,於是他就決定再次投蔣。這次投蔣,立時得到五萬元的軍費,第四師恢復為第四軍,正式當了軍長,而其代價則是全力投入剿共戰爭。直到進入江西蘇區,他才覺察到同共產黨作戰比以前同任何敵人作戰都更為吃力。因為這個敵人不單頑強異常,而且變幻莫測,不要說打他,你連摸清他的影蹤都很困難。而當你不注意的時候,他卻突然從天而降,將你團團包圍,一切呼救都已遲了。在第三、第四次“圍剿”中,他親眼看到“中央軍”成師成軍地被殲,跟隨他這次來的五十九師,就被殲滅過一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組建起來。他覺得同紅軍作戰簡直象眼前佈滿了陷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跌進去。這次增援遵義,本來就很倉促,如果再不慎重怎麼行呢!
那個精明能幹的李參謀,坐著王家烈的汽車到前面轉游了一下,在山上觀望了一回,肚子裡想好了詞兒,就回來報告說:報告司令官,遵義新城遍城都是紅旗,老城槍聲已很稀疏,看來共軍確實已佔了遵義。
吳奇偉點了點頭,然後轉向王家烈笑笑說:“根據這個情況,看樣子只好就地展開了。”
王家烈一看此行的目的要告吹,心裡更加著急,就說:“老城那邊還有兩個高地咧,紅花崗和老鴉山,要不去佔領,以後的事就難辦了。”
吳奇偉雖然和藹,但語氣卻並不軟:“這個我有經驗!同紅軍作戰是忙不得的。”
王家烈聽他這樣說,有點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