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了生活的模樣。人們鐘擺一樣生活,到停擺死翹的那天,心都在那個範圍裡運動。大麥想,自己擁有了這樣巨大的一個計劃,雖然還沒有成功,但比起這些人已經幸福很多,畢竟心有餘而力不足要好過力有餘而心不足。這些都是小時候熟悉的景物。大麥自顧自走著,到了一個露天的投幣卡拉OK機旁。這裡圍了很多人,每個人手裡拿著硬幣。大麥覺得好奇,想如今大家都這樣喜歡唱歌?且露天?也擠了進去看個究竟。走到一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現在我給大家唱《囚鳥》。
人群一陣歡呼。旁邊兩個民工打了起來。因為一個覺得《囚鳥》就是《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的簡稱,而另外一個持反對意見,覺得《囚鳥》就是著名的呼呼呼的國產《愛情鳥》的別名,這兩人就在大麥面前一言不合,打得衣衫破爛。大麥的視線裡都是這兩個人從東打到西。這時候女人開嗓唱了:
我是被你囚禁的鳥
得到的愛越來越少
看著你的愛在別人眼中燃燒
我卻得不到一個擁抱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
冷冷地看著你說謊的樣子
這繚亂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麼讓你這樣迷戀這樣的放肆
大麥聽著覺得奇怪,真是非常好聽。難怪這麼多人拿著一塊錢,原來是等著點唱。大麥問旁邊的人:這個女人是不是老闆請的歌手?
旁邊的人沒來得及吐瓜子殼,對大麥說:那是個神經病。大前天就開始在這裡唱。瘋了。唱得好聽,長得好看,大家都來看。
大麥說:哦,這麼好看。瓜子說:過一會兒還有保留節目。大麥說:脫多少?瓜子說:我說你這人腦子裡怎麼想的,一點藝術的感覺都沒有。一會兒她還要唱自己寫的歌,《香瓜有毒》,好聽。說完終於“呸”一口把積蓄在嘴巴里的瓜子殼吐了出去。先前打架的兩人沒等那女的開唱已經被抬走。女人唱完一首歌繼續說道:下面我唱這首歌。說完在機器上按下了幾個程式碼。電視機上馬上跳出歌曲的名字和蓄勢待發的三點式卡拉OK女。離電視最近的人把頭湊近電視,大聲念道:《文人何苦問難文人》,介個講的啥,是文人相輕嗎?眾人哄道:文人去相親,誰要啊。這時候機器旁邊的女人說道:這首辛曉琪的《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送給在場的女人,希望不要撬別人的男人。大家又是一片掌聲,大麥想看看現場的女人是什麼反應,發現原來現場一個女人都沒有。唱歌的女人唱得聲淚俱下。吃瓜子的男人聽得都忘了怎麼吃瓜子,靈魂出了殼,瓜子就留在殼裡一起吞。吃著吃著哭了起來,說:太感人了,神經病都唱得這麼感人。
草&光榮日(7)
那女人繼續唱歌,人越來越多,快趕上《同一支歌》了。大麥看得恍惚,繼續往臺前走。女人唱到一半,說:今天到這裡結束了。GAME OVER。
按照古代作戲的路子,接下來就應該向看客要錢了。所以人們很自覺地一鬨而散。剩下大麥,大麥對她說:你怎麼在這裡唱歌?
女人說:這裡不是北京嘛。大麥說:這裡是東京。女人說:胡說,我怎麼沒看見紀念碑?大麥說:你說的是南京。女人說:我在北京唱歌。我的公司說,我唱歌沒人聽的。你看,這麼多人在聽。大麥說:哪裡來的人,不是隻有我一個。女人說:這是拉闊演唱會,我已經辦了十九場。正式的還沒開始呢。大麥說:你跟我走,我們那裡有聽眾。女人說:走。
大麥帶著女人,走過兩條街。走到大麥小時候掉下圍牆的地方。那個圍牆依然在,大麥走上前一看,發現自己十幾年前踩的那個腳印子還在。就彷彿《英雄本色》裡張國榮在圍牆上留下的那攤曠日持久沒人擦的血一樣。衛生員們也太懶了。
大麥停下對女人說:你看,十多年前,在你看到的地方向後面二百米的視窗,現在拆了,反器材狙擊就是從這裡開槍的。
女人說:嗯。
大麥說:目標就散了。我就從牆上掉下來了。
女人說:你也從舞臺上掉下來了?
大麥說:沒,我從牆上掉下來了,但我從此爬上了舞臺。
女人說:你們老闆有沒有讓你走*路線。
大麥說:我們不走*路線,我們走果敢路線。
女人說:老闆說,不走*路線沒有辦法紅的。
大麥說:所以,我們就黑了。
大麥爬上圍牆,把腳印擦掉,說:你信不信我要讓這個地方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