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1 / 4)

小說: 作者:丁格

媒!——王仁美挑著水桶走了。她大步流星,扁擔顫悠悠,兩隻水桶上下跳動,好像要飛起來似的。後來我當兵離開了家鄉。幾年後,聽說她與肖下唇定了婚。肖下唇在農業中學代課,教語文。他寫了一篇散文《煤的讚歌》,發表在大眾日報副刊上,在我們東北鄉引起很大轟動。聽到這些訊息我很感慨。我們這些吃過煤的沒寫出《煤的讚歌》,肖下唇沒吃煤卻寫出了《煤的讚歌》,看來王仁美的選擇是完全正確的。

肖下唇考上大學後,肖上唇在大街上放了三掛一千頭的鞭炮,並花錢請了電影隊,在小學操場上掛起銀幕,連放三晚電影。氣焰囂張,不可一世。

那時,我剛參加‘對越自衛還擊戰’回來,立了一個三等功,被提拔成正排職軍官。來說媒的很多。姑姑說:小跑,我給你介紹個好姑娘,保你滿意。母親問:是誰?姑姑說:我徒弟小獅子啊!母親說:那個嫚有30多歲了吧?姑姑說:正30。母親說:小跑才26啊。姑姑說:大點好,大點知道疼人。我說:小獅子是挺好,但王肝迷她十幾年了,我不能奪朋友所愛。姑姑說:王肝?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獅子嫁給誰也不會嫁給他!他爹每逢集日就弓著腰、拄著棍子到醫院鬧事,敗壞我的名譽,這都多少年了?他從我這裡榨取的“營養費”少說也有八百元了。母親說:這個王腳,是有點裝。姑姑怒道:豈止是有點裝,完全是裝。從我這裡榨了錢,就跑到集上去吃燒肉喝燒酒,喝醉了,腰桿子挺得筆直,滿集亂竄。你說我這輩子怎麼盡碰上這麼些無賴?還有肖上唇那個雜種,“文化大革命”時,差點把我整死,現在竟像老太爺似的,搖著芭蕉扇在家享清福。聽說他兒子考上了大學?老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現在呢?好人無好報,壞蛋享清福!母親說:報應還是有的,只是沒到時候。姑姑說:還要到什麼時候?我的頭都白了!

姑姑走後,母親感嘆道:你姑姑這一輩子也真是不順。我問:聽說楊林後來又來找過姑姑?母親說:聽你姑說,那人是又來過。聽說已經當了地區的專員,坐著轎車來的。他向你姑姑道了歉,說願意娶她,彌補“文革”中的過失。你姑姑一口回絕了。

正當我們為姑姑的事感嘆唏噓時,王仁美一步闖了進來。她對我母親說:大嬸,聽說小跑在打破天地說媳婦,您看我怎麼樣?閨女,你不是有主了嗎?我母親問。我跟他拉倒了。考上大學就休妻,這不陳世美嗎?母親憤憤地說。大嬸,不是他休我,是我休了他。王仁美說,考上個大學,有什麼了不起?又放鞭炮,又放電影,太張狂了。還是小跑好,提了軍官,還是不哼不哈。一回鄉就下地幹活。閨女,俺家跑兒配不上你啊。母親說。大嬸,這事你說了不算,得問小跑。小跑,我給你當老婆,生世界冠軍,你要不要?要!我盯著她的腿說。

第二部2

婚禮早晨,陰氣森森。烏雲密佈,雷聲滾滾。雷聲過後,大雨傾盆。

母親唸叨:這個袁腮,說是為你挑了個黃道吉日,看看,都快水漫金山了。

上午十點多鐘,王仁美在她的兩個堂妹陪同下,冒著大雨來到我家。她們都穿著雨衣,好像要到河堤上去防汛。院子裡用塑膠薄膜支起一個棚子,裡邊臨時盤了一個灶,我蹲在灶前,拉著風箱燒開水。堂弟五官出語無狀,說:‘自衛反擊戰’的英雄,新娘子都進門了,你怎麼還蹲在這裡燒水?我說:那你來替我燒。他說:大娘安排我放鞭炮呢。大雨天放鞭炮,這可是個技術活兒。母親站在門口喊:五官,別耍嘴了,快放。五官從懷裡摸出一掛早就用塑膠紙蒙好的鞭炮,點著引信,不用杆子挑,用手拎著,在大雨當中,擎著一把傘,側著身子放。硝煙在雨中散不開,團團包圍著他。看熱鬧的孩子,一個個都像落湯雞似的,拍著巴掌,跺著腳喊:五官五官,滿頭青煙——這些熊孩子,都吆喝些什麼詞兒!我母親說。

按說新娘子進院後,應該一言不發,穿過堂屋,進入洞房,騙腿上炕,號稱“坐床”。但王仁美一進院就站在那兒,看著五官表演。硝煙把五官燻得滿臉烏黑,像剛從鍋灶裡鑽出來似的。王仁美哈哈大笑。她那兩位充當伴娘的妹妹悄悄地扯她的袖子,她不理不睬。她穿了一雙高跟塑膠鞋,個子顯得更高,好像一棵樹。五官上下打量著她說:嫂子,要想跟你親個嘴,必須踏著梯子!——五官,你給我閉嘴!我母親大喊!王仁美說:五官,你這個傻瓜!連王膽和陳鼻親嘴都不用踏梯子呢——聽到新娘竟然站在院子裡與小叔子調笑,嬸子大娘們一個個交頭接耳。我提著煤鏟子從棚子裡鑽出來。孩子們拍手跺腳:英雄出來了!英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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