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堂的嘴巴大張著。似乎想呼喊的樣子,可是喉結裡卻傳出了略帶鼾聲的粗重的呼吸。
鐵打的漢子也經不住鋼鐵打啊!
一紙合同,雖然很輕薄,但是代表的東西實在太重了。
周普仁知道。假如這一單落單的話。那他們就要直接賠給下家上千萬的錢。而由此帶來的自己的經濟損失還不算在內。
周普仁慢慢地從沙發裡站起來,人老了,胳膊腿兒的休息了一個晚上。都已經習慣了休息時候的姿勢,所以周普仁從沙發裡站起來的時候,腿關節明顯地感覺到了疼,而且疼得很厲害,他臉上的汗水黃豆粒一般一顆一顆地滴落下來。
他的喉嚨裡不由得哼哼了幾聲。
聲音不大,可是驚動了睡熟中的趙君堂,他眯縫著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一切。
整個房間都已經亮了,掛著的窗簾像是水洗過的一片白布,看去一片清透。
趙君堂下意識地看了看桌子上那太老舊的傳真機,傳真機的周圍乾淨得像是被人清掃過的雪後的地面,找不到一點別的蛛絲馬跡。
他看了看沙發上,沙發上已經沒有人了。
洗漱間裡響起了清凌凌的流水聲,周普仁已經在漱口了。
漱完口,周普仁又去澡堂裡泡個溫泉澡。那個澡堂裡空間很大,足足有三四十個平方,比一般居民樓的寢室還要寬綽。
周普仁今天泡的是紅酒澡,一泡進去,他周身的每個毛孔都甦醒了,可是片刻的甦醒過後又都陶醉在真正的紅酒的醇香之中。
趙君堂已經來到了澡堂的門口,可是周普仁竟然全然不覺。
看著周普仁那個陶醉的樣子,趙君堂心想你是會享受生活呀,家裡沒有老婆孩子,就直接把家搬到酒店來,還是動輒一個晚上過萬的酒店。睡著的時候會想念自己的老婆孩子,可是睡醒後就獨自專享自己一個人的小生活了,想要哪個女人,隨便一個電話,都屁顛屁顛地來了。咱們國家有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個民族的女人,哪一個民族的女人他老周沒有上過?
睡好後,一張支票,女人有屁顛屁顛地抱著衣服走了,走前還會假惺惺地做出依依不捨的假相,為的是下一次再點到自己,再多得些錢回去。
qing人?要是真的有情就好了!還不都是為的錢!
他老周的錢來得容易嗎?
眼看著這一單買賣就要落空了,違約的合同現在就已經張開血盆大口了,這個窟窿可用什麼去彌補?看你老周平時在那些不值錢的女人身上下了大價錢,看來你狐狸穴裡還有藏食物呀!那這次你就拿出來曬一曬吧,省得儲藏太久都發黴長毛。
趙君堂站在澡堂邊心裡一個勁兒地想啊想,越想心裡越是不平衡,心裡一不平衡就想發脾氣。
可是看看水裡那隻老狐狸,自己又算什麼呢?好多的事情還不是人家周普仁在撐著嗎?
這樣一想,趙君堂的心裡好受多了,鬱結在心裡的怨氣一下子放出去很多。
看來京痞子們耍了我們?
周普仁在水裡感受到了門口的氣息,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趙君堂,說完話後又把眼睛閉上了。
趙君堂並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了澡堂的窗前,拉開淺藍色的窗簾,說先透透氣再說,房間裡悶得人都要長白毛汗了。
說著,他又轉回頭看著水裡的周普仁說我們再等等看,我們跟下家訂立的合同期限不是還有幾天嗎?再等等吧。
他知道等也是沒有多大的希望,既然說好的昨天下午傳真過合同來的,可是過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了卻還沒有傳過來,從這一點看,信用在這些人心裡根本就等於沒有。
這是生意場上啊,不是隨便說著玩的玩笑,動輒上千萬,上億的標的,誰能夠負擔得起?禁不住賠啊!
想到這裡,他想自己也就說出來寬一寬大家的心吧。
周普仁說這幾年不知道為什麼做事情總是不走運,不是東家折了本就是西家虧了空,死個一個半個的人,那還不算什麼。可是這一單要是真的賠了,那我們下一單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
趙君堂說再等等看吧,或許會有轉機。
他把後面的話說得很輕,明顯地底氣不足。
周普仁在浴池裡悶了一口水,鑽到下面去了。
說是浴池,其實可以算是一個小型的游泳池了,只不過場地過於小了一點罷了。
等他像魚一樣游出水面後,趙君堂遞給他一塊毛巾,就在這個時候,周普仁的電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