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吸氣,抬起頭,慢慢道:“師父,我不是賤人,我娘也不是。”
她的聲音鎮定而平靜,既沒有憤怒,也沒惶恐,儘管叫著師父,卻是平平淡淡,沒有敬意,沒有懼意。
黑雲頓住了,黑雲忽然如被風吹一般散開,露出了松風上人的真容——一個乾巴巴的,如同人皮披在骷髏上的中年人。
陌天歌忽然想起師父對松風上人的評價。人不人,鬼不鬼,道不道,魔不魔,根本就是個怪物。
眼前的松風上人,果然如此。說是人,五官根本沒有生氣,說是鬼,卻還會起伏波動。
他沙啞著聲音,問:“你說什麼?”
“師父,”聶無傷望著他,毫無懼意,“我說,我不是賤人,我娘也不是。”
“你……”松風上人上前一步,骷髏一般的手向前一伸,似乎要把聶無傷抓過來。
卻聽一聲輕響,一道無形的劍氣在空中繞了一個圈,“噗哧”一聲,刺入他們兩人之間的地面,切開了石板。
松風上人抬起黑洞一般的眼睛,望向聶無傷身邊不遠處。
在他可怖的目光下,景行止笑嘻嘻地抬了抬手中的劍:“不好意思,手誤。”
這麼近的距離,哪怕是個煉氣修士,也不可能手誤。松風上人眼中閃過黑色的光。
景行止卻毫無懼色,彷彿沒看到一般,自顧自地欣賞自己的飛劍。
松風上人乾枯的眼珠在眼眶裡動了動,緩緩說道:“原來是你們幾個小輩。”
秦羲一笑,彷彿見到故人一般,拱了拱手:“一別經年,松風前輩別來無恙?”
陌天歌隨後招呼:“上次得見前輩風采,還是在天魔山,一轉眼,都要一百年了。”
“你們……”松風上人有些失語。如果他沒記錯的吧,他曾經做了一件會讓他們很噁心的事,他雖然沒有看著事情發生,但以當時的佈置,不可能會有意外,為什麼他們卻……
松風上人望向秦羲,忽然陰森森地笑了:“秦守靜,天魔山送你的禮物還滿意嗎?”
聽到這句話,秦羲與陌天歌相視一笑,松風上人這是試探他們,看來當年那件事,還是他的得意手筆。
“師父,”插話的卻是聶無傷,她淡淡說道,“徒兒忘了告訴你,那件事,被我破壞了。”
松風上人猛然轉過頭,定定地望著她,許久之後,暴喝:“賤人,受死”
黑雲席捲而來,瞬間便至聶無傷面前。
聶無傷一抬手臂,一團元魔之氣浮現在身前,變成盾牌的形狀,硬生生受了這一擊。
“噗”一口黑血噴了出來,聶無傷跌倒在地。
但,令人驚訝的是,聶無傷只是抹了抹嘴角,仍舊站了起來。
剛才這一擊,松風上人憤而出手,全然沒有收力,是元后大修士十成十的一擊,照理說,像聶無傷這樣結嬰沒幾年的新晉元嬰修士,是根本承受不住的。幸運的是,這裡有白虎之息剋制松風上人的魔功,他雖修為深厚行動如常,威力卻被打了個折扣。而聶無傷身處匿靈陣中,實力不但沒有影響,那一擊的威力還被匿靈陣擋下來一些,受的傷只是不輕不重。
松風上人見一擊不死,更加憤怒,再想出手,卻見一個人偶突然閃過來,擋在了他的面前。
隨後,陌天歌慢條斯理地道:“松風前輩,您太心急了吧?”
松風上人眼眶中乾枯的眼珠轉來轉去,看看聶無傷,又看看陌天歌,最後對聶無傷冷笑:“賤人,你真是長本事了,居然拉到人為你出頭”
看著眼前這四個人,松風上人只覺得充滿了狂暴。
他恨,這個賤人,跟著他的時候,裝得規規矩矩,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結果卻陽奉陰違,甚至趁著他在元魔池中養傷的時候,將他最重要的一個乾坤袋偷走
他怎能不恨?他恨得想將她挫骨揚灰。就因為她的逃走,他失去了眾多法寶,這百年來,不敢踏入昆吾一步,以免被老對頭們趁火打劫。
一百年了,他在狼突山躲了百年,這一切的緣由都是她對他僅剩的幾百年壽元來說,一百年,何其寶貴?
而這個賤人呢?拿著他的乾坤袋逍遙了百年,還結成了元嬰
想到她這一身的修為,和快活的時光,都是自己窩囊百年換來的,他便控制自己的恨意。
尤其,她回到天極,還帶著別人到他的寶庫取寶。
賤人,就跟她娘一樣
不過,還好,他還沒有失去理智,這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