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痞氣,似乎毫不在乎自己會被子彈擊穿腦袋這個結局。我歪著頭,看著對面的刑警笑。我說,要我交代罪行啊,可以,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那兩個刑警以為自己聽錯了,哈哈大笑起來。我一個殺人疑犯哪裡有資格和他們討價還價。一個刑警站起來,義正詞嚴地警告我老實一點,他說他已經掌握了我所有的犯罪事實,就算我不說,單憑昨晚持槍殺人這一條,也一定活不了。
我撇撇嘴,然後我的眼睛突然起了霧,聲音也哽咽了。但是那些刑警不會知道,我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覺得悲傷。
我想把我的眼角膜捐獻給一位雙目失明的女孩,她是一名電臺主持人,我沒有見過她,但是我很喜歡聽她的節目。
兩個刑警面面相覷,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頭,這個要求我們可以考慮。
我於是就笑了,特沒出息的,一邊哭一邊笑了起來。就像是很久以前在那個孤兒院裡,我因為背上的傷痕疼得直哭,可被小寒一抱就忍不住開始笑一樣。我問他們,我就算會被判死刑,執行槍決之前你們怎麼也得關我一個月吧。對不對?
那麼——給我一個收音機,讓我每天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巫毒娃娃
「文/杭小夕」
【1。獨來獨往】
在大學裡,我最常出沒的地方是海棠街。
那是C城理工大學一側的一條步行道,並不長,路的兩旁種著上了年歲的法國梧桐。大學裡功課不緊,時間充裕,很多學生都會在下課後拿一塊布鋪在路邊,擺一些小物件來出售。從洗漱用品到手機外殼再到玩具掛件,一應俱全。買的賣的好不熱鬧,宛如跳蚤市場。
我也時常會在這裡擺攤,賣一種很有趣的小掛件,叫巫毒娃娃。
那是用線繩纏繞製成的小娃娃,表情有點呆,玻璃珠子鑲成的眼睛,身體顯得很羸弱,細細的胳膊腿,一根繩子自頭頂連著娃娃。有的腦袋小得如一顆彈球,最大也不過網球大小。你可以買回去掛在手機上或者揹包上。
我吸引買家的噱頭是,這些娃娃有著不同的功用,有的能增強抵抗力,有的可以帶來桃花運,也有的能讓自己討厭的人倒黴。
我的生意還算過得去。大的十五小的五塊,一個月的生活費就是這麼來的。只是我需要不厭其煩地向那些饒有興趣的同學介紹這些娃娃的特點。我說這些都是南美印第安神秘文化的產物,是下過咒語的,因此真的有相應的效果。我學的專業是新聞,口才自然不差,經常能把對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買家掏了錢拿著娃娃離開之後,我通常會摸著自己的腰包低笑,哪會有這麼神?這些娃娃不過是用線繞成的,標準中國製造,還南美印第安呢!要真有效果我還用在這擺攤掙錢?早就整一個能讓我撿到錢的娃娃一天到晚街上溜達去了。
賣這些東西我自己都覺得沒激情。只有遇到真正的大客戶,肯往外掏百元大鈔的主兒,我才會把真正的寶貝拿出來。
我屁股底下一直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黑色小皮箱此時才會被開啟。昏暗的路燈光線下,箱子裡排列著四個小小的巫偶。乒乓球大小,只有一個腦袋,沒有身體,暗黑色或者褐色的面板,長長的頭髮。雖然只是一個娃娃,做工卻很精細。眼睛、嘴巴都用銀針或者絲線封死。有點猙獰恐怖,不過一看就讓人覺得比那些線繩纏繞的娃娃管用。
我會好不得意地說,這些都是我以前到南美的時候帶回來的,數量有限。這是當地很偏僻的村莊才有的一種特殊工藝品,那裡幾乎就是原始部落,制度習俗還很愚昧,是薩滿巫術或者獵頭文化盛行的地方。自己費了不少心思才偷偷帶回來這些。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有種對遙遠神秘文明的敬畏。對方看著這些只有三四厘米大小的娃娃頭,大都欣賞它們的奇特和那份不可掩蓋的異域之感。只是我的要價可不低,一個三百,畢竟不是made in china。
進口貨哪能便宜得了?
所以至今我也才賣出去兩個,一個是競選學生會主席失敗的男生,還有一個是個女孩,據說她男朋友被第三者搶了。這些人心裡有難以平息的怨恨,所以才會相信我這個買賣人的信口雌黃。
通常我會在十點之後收攤,盤點一下今天的收入,然後低聲很溫柔地說,曉涵,我們回去吧,天氣涼了,你要是感冒了又要麻煩我照顧你。然後曉涵說,好,你早點休息,我先睡了。於是我抱著剩下的娃娃回寢室去了。
這是很正常的大學生活。除了一點,那就是我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