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義上他似乎有些令人不齒,事實上,他說得極是,親人且不可靠,又怎能要求非親非故的衛齊靖回頭?
蕭桓對顧弘範倒還客氣,顧弘範畢竟有些心虛,回禮後便對顧含章道:“含章,你隨我來。”顧含章欠了欠身:“父親有話不妨直說。”顧弘範劍眉豎起了,微惱道:“衛大人與秦王殿下有事相談,你不便旁聽。”見顧含章仍舊不動,顧弘範面色頓時沉下:“含章,你是想再給殿下惹麻煩?”顧含章這才應了一聲:“是,父親。”她一改往日的稱呼,“父親”二字生疏生分了許多,顧弘範不是沒察覺,只是面色越發沉下。
“含章,你去罷,記住我同你說過的話。”蕭桓忽地沉聲道,顧含章心頭一顫,似有不祥預感,但見蕭桓神色如常,她遲疑一下也便沒再多想,點了點頭便跟著顧弘範往長廊另一頭去。
紅楓似火,碧空如洗,藕荷色窈窕輕盈的身影嫋嫋地轉過長廊盡頭,天色便忽地如同灰暗了幾分,蕭桓再朝那空無一人的長廊內看了看,轉過身來戒備地問道:“衛大人此行有何指教?”衛齊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秦王殿下似乎極不捨得王妃,不知王妃得知太子殿下如今仍舊鐘情於她時,會有何感想?”蕭桓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沉默許久啞聲道:“他讓你來做什麼?直說罷。”
衛齊靖冷笑一聲,自懷中取出一物拋給他,又將腰間別著的一卷錦緞抽出,展開了朝他一揚:“秦王殿下,這便是我此番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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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空落,顧含章安靜地隨著顧弘範往前走,直到了長廊盡頭,拐過彎慢慢踱到一株冬青樹下才停了下來。雖是到了秋末,冬青卻是不受影響,仍舊碧青蔥蘢,顧弘範不知為何立在樹下怔怔看了那樹許久,嘆了口氣道:“江南雖是長青,到了冬日也是處處枯黃,我至今猶記得你娘窗下有一株小小的冬青,被大雪壓彎了枝幹,雪融後許久都彎著,奇怪的是,那樹枝半個月後竟也慢慢變直了。”顧含章一時猜不透他的意思,便立在一旁聽著不做聲,顧弘範伸手摘下一片油亮光滑的冬青葉片,湊近鼻下聞了聞,嘴角噙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你與你娘都像這冬青,無論在何處都能過得極好。”話鋒一轉,他便沉下臉色來:“含章,我向太子殿下討了封休書,若是秦王願意簽字畫押,從今天起你便不是秦王妃,便不必再隨著他吃苦。”
顧含章一愣,淡淡笑道:“父親大人費心了,只不過含章並未想過要離開秦王府。”
顧弘範顯是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惱怒:“如今這局勢,天下已歸陳王,一山不容二虎,他遲早要除掉秦王,這是他兄弟間的事,你又何必摻和?既然太子殿下對你尚有舊情,你……”
“父親,我與殿下是夫妻,同命同根,他在何處,我就在何處。”顧含章直視顧弘範,從容不迫道,“四殿下與襄王爺逼宮謀反一事父親心裡也清楚,人往高處走,攀高枝也是尋常,我並未覺得父親有錯,但我娘曾教過我,頂天立地是男兒,重情重義為女子,這夫妻二字並不如父親所想的那麼輕。”
她一字一句都如針芒,刺進了顧弘範心裡,年少輕狂時流連溫柔鄉,結識當年江南有名的歌伎柳夢蝶,曾隨口許諾交付差事後便迎娶回京,夫妻二字是他敷衍的藉口,如今這一處醜陋疤痕被顧含章揭開,頓覺掛不住老臉,儒雅溫和的麵皮倏地鐵青,低叱一聲道:“含章!你這是在諷刺爹麼?”
顧含章微微欠身:“含章不敢,只是聽父親提起,不得不稍稍提一提自己的想法。”她淡淡地笑了笑又道:“含章頑劣,枉費父親養育栽培這許多年,一直心存感激。”說罷,她雙膝跪在塵土裡,重重地向顧弘範磕了三個響頭。顧弘範氣得拂袖轉身,怒不擇言道:“果真是頑劣性子,與你那窮養馬的親生父親一個脾性,我當年怎會鬼迷心竅去千方百計尋你回來!”
園子裡驀地靜了下來,過了許久,顧含章慢慢站起身,從容地撲去膝頭沾上的塵土,輕聲道:“父親,您錯了,我的親生父親並非虎爹。”
顧弘範沒有轉身,只是冷冷哼了一聲,顧含章一字一句道:“當年父親離了江南不再回頭,我娘在江邊目送您離去,回了閣中不出半月便發現她有了身孕。”
絃斷無人語
顧弘範渾身一震,仍舊直直望著面前那株蒼翠的冬青不願轉過身來,但那肅然的面上神色已有了動搖。顧含章不再多言,也不管他是否能瞧見,她恭敬地朝著顧弘範僵立的背影躬身一禮,輕聲道:“若非父親尋回了含章,含章怕是早已凍死在那冰天雪地中,更不必說今日還能站在這裡聆聽父親的教誨。”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