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起幾許冬紅。。。。。。曾經的人、曾經的事都已經消失。披著大紅氈帽,籠著棉布手袖,滿園的紅白相間中挺立著一個纖瘦高挑的身影,夭紅望著已是隆冬的嚴寒天氣,突然想起了今年第一場雪時的那兩個人,那一些事。
發生了那事之後,賞菊樓一度營生艱難,黃媽媽果斷地派出了五兄弟中最大最穩重的瀲灩出場挽救聲譽,並極力地花銀子壓住了那些事。彼時,子採已死,曾經的頭牌繁錦也早已斷髮自辱、脫離了花街,賞菊樓真正是無人當家,所幸瀲灩不負所望,憑著絕色容顏、溫柔的體貌征服了帝京城內一批又一批的權貴,不僅保住了賞菊樓,而且讓樓子的聲望更加顯著。如今瀲灩被巡查御史馮佑齡包下,而其身後排著隊等著一償長樂街有史以來第一大美人滋味的達官貴人們數不勝數。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誡夭紅,快了!快輪到他了!
人們在嬉笑怒罵、淫聲浪語中漸漸忘掉了那消失的兩個靈魂。只有夭紅還記得,記得那晚柴房視窗下,如豆的昏黃中,小石頭與子採平平常常的幾段話。
挺過去。。。。。。小石頭,挺過去還有好日子。。。。。。
腳下的阡陌已被落雪披上一層戎裝,白皚皚的分不清方向,夭紅舉目望去,抬腿間已是無路可走。
自那之後,整個冬季,夭紅一直在想著如何逃離,他知曉,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逃離,如若逃不掉,等待他的就是命運。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這年冬天,一切都開始向著預設的軌跡徐徐進展。
馮佑齡叛逃,其家人滿門抄斬,夭紅看著瀲灩祈求黃媽媽幫忙替他們家收屍,心中冷冷發笑,可嘆瀲灩不知是假戲真做還是故作好人,竟然會為了一個只在床榻間有交流的男人而去求人。且瀲灩搬出後院入住前樓之後,夭紅與他更加不待見起來。夭紅總覺得瀲灩太過乖順,乖順的幾盡無恥,看著他在那些男人面前越來越嬌媚,夭紅總覺得自己是看到了子採的最初。慢慢的,慢慢的瀲灩也將變作子採那般,可子採畢竟不同,子採雖順從,骨子裡卻是反叛的,不同於瀲灩,瀲灩就像一具沒有個性的玩偶、美麗柔軟聽話風流,卻沒有自我,許是,他已經習慣將自我隱藏在生存的需求之下。看著這樣的瀲灩,夭紅為他心急,卻不知如何去表達,表現在外的就是,他與瀲灩的關係一日差過一日,他嫌瀲灩汙穢,瀲灩仍舊我行我素地徘徊在男人之中,不可自拔。
繼馮幼佑齡之後,瀲灩又被帝京大富商沈萬富給包下了,這日沈老爺在賞菊樓擺下花酒,特意邀請了‘定北王’謝聿楨,康王燕崇南商談要事,招了瀲灩及一幫相公們前去相陪,不知怎麼的,康王燕崇南與謝聿楨之間有些不對勁,中途康王要如廁,藉故出了前廳向後院走去。
廳上站著的龜奴一見貴客下了樓,連忙要跟過去,卻被燕崇南一記眼光給嚇得待在原地不得動彈,燕崇南順著小徑一路往後院走去,見後面的院子很是寬敞,臘梅花開得正豔,桃、杏林子上鋪著白雪,銀裝素裹,一片沒有經過裝飾的自然風情,燕崇南悠然自得地走動著,也不避諱後院禁入的花街規矩。
繞過一片小荷塘,塘子裡的睡蓮已經枯萎,頂著些枯黃的敗葉支楞著雜亂的花杆,水面上一層薄冰,被塘下的小魚給啄了些許的窟窿,冒著一串串的泡泡,很是有趣,燕崇南立著觀望了一番,忽聽著一陣‘撲撲’聲,隱約夾雜著衣袂摩挲的窸窣聲,引得燕崇南興致大開,朝著聲音的方向款款而去。
繞過小荷塘是一片桃子林,灰色的樹縫中隱隱可見一處半人高的青石板堆砌的臺子,臺子上一縷娟秀的身形緩緩擺動,四肢修長、體格柔軟,似在做舞蹈之狀。
此處竟有人起舞?燕崇南心中一動,目光緊緊的鎖住臺上之人,一點一點地踏著積雪輕輕走了過去。
夭紅正在練舞,以往他不屑於習舞,視為玩物之技,不過被人逼著練了下來,竟然越發喜愛了起來,每日裡不練兩個時辰,就覺得心裡發慌,胡思亂想。舞讓他忘卻一切,在臺上揮舞著四肢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正在飛翔。。。。。。自由的飛翔!
今日夭紅練習的是一種‘行’舞,這是從西北羌國流傳過來的一種舞蹈,舞者手持木扇,一舉手一投足都十分緩慢、沒有絲竹之聲伴奏,只能靠著舞者手中的木扇,一開一合間發出的聲音當做樂聲,木扇的開合時而急促、時而緩慢,舞者的四肢動作幅度都極小,看上去就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僵硬呆板,能不能跳出境界就要靠舞者的每一個動作,還有舞者的功夫,同一個動作或表現出喜悅、或展現出哀傷,或只能引人發笑,都在乎舞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