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部分(1 / 4)

年代裡到過的地方,或被歷史逼迫他們透過的絕境,哪有什麼海闊天空?歷史已經過去,我們所能夠感受到的那種心靈壓抑,和當時創造歷史的人們所經歷的一切,比較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阿果把車停在一叢寂靜的松柏樹下,樹叢中隱隱閃現出一座黑黝黝的獨家院落。院落側面牆已經倒塌,倒塌的地方正在修建。一盞燈光從傾斜的房樑上射出來,默默地把小院的晚景,留在周圍一片通明的燈火中。阿果告訴我,那是當年的紅軍作戰指揮部。朱德曾經在這裡指揮紅軍後來的一場場追殲國軍川軍民團的戰鬥。我大吃一驚。可以進去看看嗎?阿果說,不必了,現在進去什麼也看不到。正在拆遷,不久,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唉,真遺憾!我說,能不能把車開到外面去,高一點,寬闊一點的地方,看看咱們這個縣城最美的晚景?他說,好,城東,嶄新的剛剛修建起來的康巴大橋。

奇遇(2)

康巴大橋,雄壯威武,像一條飛騰的彩虹和蛟龍,橫跨滔滔大渡河,連線起從內地通往雪域高原的通道。華燈齊放,站在高高的橋頭望去,散落在黑黝黝的鳳凰山和海子山峽谷中的整個瀘定縣城,盡收眼底。這是我第一次在夜色中觀看這座英雄的高原縣城,看不見它的房屋結構和街道走向,但那條彎弓般穿過峽谷底部的河流,帶著兩岸樓房瓦屋的暗影和無盡閃爍的燈火,急匆匆蜿蜒而來,注入康巴大橋底部遠去。那時,我還沒有聽到大渡河的吼聲。在燈光點點的河灣裡,有一排整齊的高樓。高樓裡射出規則的日光燈光,在寂靜的遠山中顯得那麼耀眼。戴耳環的小夥子告訴我,那是沙洲壩,處於大渡河的南岸,是過去的一個天主教堂。當年毛澤東在教堂裡待了一兩個小時,講了話,就徒步沿著南岸的小路走上了硝煙還沒有散盡的瀘定橋。當年,楊成武就是在那個天主教堂裡,動員講話,組織鼓舞先頭部隊奪橋的勇士。只是現在,天主教堂已經無法尋覓。燈光那裡,是縣城唯一的一所重點中學。此刻,我也沒有聽到讀書的聲音從那裡傳來。當年生死存亡激戰的喧囂,已經掩蓋了所有後來的聲音。從那排明亮的燈光望過去,有一排長長的燈影,在高朗的天幕下橫跨瀘定縣城,把上下半城的萬家燈火分為兩半。那排燈影下,有汽車流螢似的穿梭來往。

“那就是瀘定橋?”

我問。

“不是。”

阿果說。

瀘定橋上不可能有燈光。我們只能看到橋兩頭的橋頭堡,現在也隱隱約約有點點燈光閃爍。但我心中的瀘定橋,還籠罩在高原縣城的夜幕中,沒有揭開神秘的面紗。往上,我似乎看到遙遠的天空下面,還有一串燈影和暗影。我問,遠方那排細小的燈影下面是什麼?他說,仍然是一座橋,可是,那座橋自修起來之後,沒有使用過,也許是為了以後某個時間會派上渡河的用場。燈光閃爍,綴滿夜空。大渡河兩岸,遠遠的,我看到了一座座橋的燈影,而我真正要想看到的瀘定橋,還是燈影中的一條若有若無的曲線。就是那座決定紅軍生死命運的鐵索橋,當年為什麼就只有那幾根鐵索才能透過?而現在一座座大橋飛馳而過,橫跨大河,有的甚至那麼費力地修建起來,沒有用處廢在那裡,變成了一座以橋為圖騰的高原縣城精神的象徵?是不是因為當初沒有鐵索之外的任何通道,吃盡了苦頭,於是,就在這條洶湧的河流上修建更多的橋樑,來顯示我們自己,不會在任何被隔絕的道路上無法擺脫困境,那樣一種征服的慾望和決心?

第一次面對大渡河,聽到它那獨特的語言和洶湧的濤聲,看到它那神奇洶洶的面容,是在我隨便找了一家賓館住下來以後。那時,天色已晚。散發著柏油水泥混合氣味的新城區大馬路上,空無一人。偶爾一輛計程車,在晶亮的路燈下疾駛而過。走在寬敞潔淨的馬路旁,一堆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石頭磚塊雜物,山包一樣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在垃圾堆旁的路燈下佇立良久,似乎不知什麼地方,有均勻而激烈的流水激盪聲,隱隱傳來。咕咕……嘩嘩……,一陣陣沉悶清脆、響亮零亂的奏鳴。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站在山包岩石後面,眼前出現了寬闊的大片大片的水面。果然,似平靜,又是那樣洶湧著向前流去。似乎水面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可能捲起大渡河的濤聲。對面北岸,是若隱若現的海子山的剪影。一河流水,如一鍋亂粥,卷不斷的波紋,數不盡的濤聲,轉瞬即逝的水面,給我留下大渡河靜默夜晚匆忙而喧譁的身影。離我站的那片懸崖下好幾百米遠,變幻著水形的河面上,一條曲線隱約鑲嵌在兩山峽谷寂靜的夜空中,我想,那可能就是承載過多少人苦難和命運的瀘定鐵索橋。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