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1 / 4)

長的銀色沙洲。對岸,近處青山綠樹,沙洲之上,幾排灰濛濛的瓦屋掩藏青山綠樹間,寧靜而幽雅。遠處,高高的山巒,連線著上游一條條奔騰的峽谷。峽谷深處,騰起一脈脈蒼莽的遠山。銀白色的沙洲面前,是一河白浪滾滾的喧囂,巨大彎弓一樣委婉地拖著寬闊沸騰的水面,繞過長長的沙洲壩,急匆匆地奔向下游,更加寬闊蒼茫的遠水遠山。

安順場!天造地設的安順場!

長空寥廓,青山隱隱,大河滔滔。吞沒埋葬了石達開橫掃千里鐵流滾滾幾萬人馬的大渡河安順場,居然如此之美!我簡直覺得它就是上帝就是自然就是萬物造化出的非凡大手筆!站在洶湧的河水面前,站在寬闊無邊的沙洲上,面對兩岸青山,仰望長空遠雲,我覺得個人是那樣無力渺小。石達開全軍覆沒的地方,紅軍搶渡成功的地方,一個勝利的訊號,一個失敗的哀號。千帆競發,人仰馬翻,多麼不一樣的景象!但他們都是英雄,都是這一帶自然山水和在上帝大手筆面前氣貫長虹的英雄。如今英雄安在?石達開的勇士在哪條船翻沉,葬身魚腹?紅軍勇士又在哪條船上一路猛進,登上對岸?回望一河洶湧的河水,他們也會後怕打顫啊。而淹死在河裡的太平軍戰士,他們馬革裹屍的身影,怎樣消失在滔滔急流?一河生命消失前抗爭恐怖的吶喊。

“不可能,”伊嘎說,“他們根本不可能在水面上掙扎。船一翻,水中立馬見不到一點兒船影和人影。對岸炮火,你看,多角度射過來,猛烈的大嘴,大嘴是這片山,這條河。把你吞進去,瞬間,不留一絲痕跡。”

哦,這就是大渡河!它把我們生命攬入懷中,毫不猶豫。不給你舉行任何一種走向生命終點的禮儀。

我們是怎樣走到這裡,掉進它的大嘴?

站在洶湧滔滔的河水面前,天地間十分渺小的我,慢慢燃起了一支菸。

萬里無雲,長空浩浩。大河上下,頓失滔滔。舉目四望,蒼山流水中,沒有人影、鷗影和帆影。我想,我應該怎樣在巨大壯闊的心靈背景和現實背景之上,撿拾起我們已經失落、正在失落、不該失落,或者本來就沒曾撿拾到過的詩緒與思緒?

“唉,那個畫家,柳偃子——,你不是要畫畫嗎,快來畫呀!”

抬起頭來,只見沙洲盡頭,身穿少數民族服裝的娜木措,站在那隻殘破的木船上,向我揮手,又叫又跳。五彩小辮,迎風翻飛,陽光下捲起一叢明麗的絢爛。我好像聽到了另一種聲音。我真想告訴她,站在這樣的天地自然山水間,我一點繪畫的思緒都沒有了。我想,也許我畫不出這樣的畫來。而且,本來,這樣明朗的天空,燦爛的陽光,開闊的視野,流動的山水間,突然出現娜木措如此纖細美麗的身影,這不就是一幅關於江山與美人的生命畫圖麼?雖然,這幅畫圖,曾和女人有關。石達開沒有渡過河,紅軍渡過了,難道僅僅因為他們軍中,有沒有女人?什麼樣的女人?關鍵我們在如此天造地設的美麗險惡的大自然面前,究竟拿女人來做什麼?究竟能做什麼,以及應該怎樣做?的確,我後來似乎忘記了告訴娜木措,不是因為我不會繪畫,不是因為我不願意把她那純潔活潑俏麗的身影,留在那幅蒼老歷史與悲壯生命的圖畫之中。的確,無論娜木措在紅軍船上嬉戲,還是在紅軍搶渡大渡河紀念碑雕塑前,望著藍天下一個個剛強不屈的男子漢的身影,還是她陪著我,在高大嶄新、結實寬敞的紀念堂裡徘徊,我都覺得,現實生活中的那個美的精靈娜木措,不大適合進入我的畫幅之中。哪怕,正如她所說,八月。寬闊的河灘。方圓百里彝族百姓,圍著河岸沙洲如繁星閃爍的篝火,縱聲唱歌,翩翩起舞。那時,天上的星星,默默洶湧在滔滔水面。巨大的天幕籠罩下,如流火,如飛龍,如夏夜的流螢,那是火把節上起舞唱歌的娜木措們的身影。我似乎覺得,這也不大適合進入那幅歷史與生命畫面。我沒有告訴娜木措,那條紅軍小木船,並不是原件。而是後來人們放到那裡的一種滄桑的歷史。何況,當初紅軍到來的時候,南岸已沒有了一隻船。紅軍先頭部隊在河邊弄來的那隻船,是當時守軍連長,為把自己最後一批貨物帶過河去而偶然留下的。那夜,船已經到了河心。紅軍用炮彈打回了那隻船。於是,一種希望就在這條船上誕生。和後來船工尋找到的那些船一起,把他們帶向勝利的彼岸。這就是所謂船的全部意義麼?現實的船,心靈的船,精神的船。展覽館裡,陳列著石達開造船的畫面,千軍萬馬,當地木工……船多了反而不能渡,一艘艘載著他們的將士和希望,沉入水中。

安順場(3)

“當時,紅軍只繳獲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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