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等候在上方的靖安帝霍然站起,在百里思青進來的一瞬,他以為是青兒踏著百花耀光向自己走來。
直到百里思青跪下冷淡的地喚了聲父皇,他的神魂才重新被勾回。
司空皇后薨逝已久,宮中嬪妃願以為為百里思青梳髮之禮會落在端妃身上,卻不想靖安帝棄了禮規,要親自為她加更。
端妃和百里明等人陪在靖安帝身邊,內心頗不是滋味。
百里思青隨著典儀官的悠長的唱贊聲跪拜如儀,祭謝天神,按部就班地完成那些繁複禮儀,而後便由靖安帝為她梳髮加更。
古往今來,哪裡有一國之君做這些事情?諸國的人暗暗稱奇,心中越發肯定了百里思青在靖安帝心目中的份量。
百里思青任他的手指顫巍巍地繞上自己的髮絲。男子的手指不若女子的手指靈巧,靖安帝折騰了許久才為她挽好發,最後用一支海棠花玉簪將象徵著公主身份的鸞鳳金冠束好。
良久後,百里思青聽得靖安帝的喟嘆,“青兒,終是長大了。”
百里思青默不作聲地站在祭臺上,鸞鳥之上精緻的步搖在她額前搖曳晃動,寬大的禮服罩住她的身體,一重又一重的宮紗覆在身上,直到及笄禮成,昭示著她已成人才作罷。
“謝父皇為兒臣執此大禮。”
靖安帝從陳公公手中取過為她準備的及笄禮物,紫檀色的盒子莊重無比,“你是父皇的女兒,父皇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百里思青接過他手中的盒子,靖安帝的寬大的手掌撫摸著她的頭髮時,她想起小時候,他也曾多次不厭其煩地哄著不聽話的自己梳髮穿衣。
宮中伺候的人那麼多,哪裡由得上帝王做這些?可只要她一開口,靖安帝永遠都會放下九五之尊的地位和繁瑣的朝事,陪在她身邊。應承著她所有的要求,包容著她所有的無理取鬧。
他對她的寵愛一直都是如此地真心實意。
只是…
百里思青忽然想問問他,他是以何種心情做了那件事情?有沒有考慮過她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
他將自己一直對他的敬仰與孺慕置於了何地!
可她還沒有開口,靖安帝便又說道:“你且看看下面的男子,可是有心儀的?”
百里思青冷笑,手裡的盒子也跟著沉重起來,“父皇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將兒臣掃出宮去?”
靖安帝無奈道:“父皇自然是捨不得你,可你已過及笄,總歸是要嫁人的。”
他沉吟道:“父皇私心裡最屬意煜兒,兵部尚書之子也不錯,還有韓老將軍的孫子…這些你都可以考慮。”
他說了許多人的名字,皆是在朝廷舉足輕重之人,多為元老世家。
百里思青嘲弄一笑,“父皇屬意的人這麼多?莫不是要兒臣全納了不成?”
------題外話------
補到今天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59。駭俗
她的話聽著無禮,從女子口中所出更是驚世駭俗。
離兩人最近的有司差點將掌中的托盤摔落,端妃等人更是不敢置信。
百里明搶先以長皇兄的身份規勸道:“高陽,如今你已成人,當要遵循女子的德言容功。”
百里思青袖擺一振,昂頭與他對視,“德言容功只是世人用來約束女子的藉口,為何男子能堂而皇之地娶妻納妾,女子就不行?還是說女子生來就比男子低賤,由著你們隨心擺佈?”
“你——”百里明頓時惱羞成怒,“身為女子就該本分!嫁人生子,相夫持家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父皇好心為你操心終身大事,你卻這樣地無禮取鬧,豈不是寒了父皇的一片心?”
若不是出生高貴,就憑她的脾性,哪裡配得上底下那些好男兒!
真是不知所謂!
“好了!”靖安帝威嚴地開口,“你如今已經大了,不可再如以前那般任性。父皇何嘗不想讓你多留在身邊幾年,可縱然不捨,你已到適齡,總不能一直不嫁人。婚姻不是兒戲,父皇自然會以你的心意為先,可你也要考慮到你的身份。”
他的話裡雖有輕微的苛責,然而看向百里思青的目光中竟是含了分欣慰和讚許,“父皇沒有任何想擺佈你的意思,你也知,我泱國不需要那些所謂的聯姻來固守地位增加砝碼…”
他輕輕撫了撫百里思青的衣衫上的花紋,“父皇不願你遠嫁他方,不希望有生之年與自己的女兒時難相見,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