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慕子衿小心地撩開她散落兩頰的髮絲,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耳垂,暗聲道:“對不起。”
前半生,他從未對任何人感到過半分抱歉,道歉的話更是從未說出口過,然而此刻,卻因為自己的不及時和錯過深感自責。
百里思青沒有聽見他的道歉,也不知夢到了什麼,昏迷中也帶著痛苦的表情。
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一時半會兒有不休停的趨勢,連帶著屋內的氣溫都降低了下來。
“嗯~”百里思青似受不了痛苦,不覺呻吟出聲。
慕子衿吃了一驚,連忙用手摸上她的額頭,這才發現額上的溫度熱得驚人。
這種情況他的妻會生病實屬正常,只是在這樣的天氣下,想要尋到大夫是極難。
雨日最為不便,且因烏賊軍正四處搜人,尋常的訊號也難以發出。慕子衿摟著百里思青,察覺到她愈漸升高的體溫,不禁陷入了焦慮中。
在進白暮城之前他便先已安排好了一切。他孤身入烏賊軍府尋他的妻,讓人則設法去營救司空煜,免掉他的妻到時不肯與他走的後顧之憂。待他帶著他的妻出了城,他的人自會接應,讓他的妻與司空煜一同回津門關。
可他算計了種種,唯獨沒有算計到楚離曄會先行一步救了他的妻,暴雨也將他困在城中。
他心思了良久,懷裡百里思青的熱度不退發升,呻吟聲也漸漸加重。慕子衿知道再這般下去,他的妻命在擔憂不說,腦袋也難保不會燒壞。
他看了看四周,空屋裡除了一張桌椅之外什麼都沒有,想了想後,抱著百里思青又將扔在角落裡的外衫給拾了回來,一眨眼就它撕了汗巾大小的幾塊布。
慕子衿將人放在椅子上,拿著布走到屋子外接了些無根之水。上好的蠶雲絲布匹吸水性太差,好幾塊疊加浸泡,才勉強有了點溼巾的效果。
慕子衿顧不了太多,將它們悉數放在了百里思青的額頭上,舒服的冰涼感襲來,令她的呻吟聲減弱了不少。
這樣反覆折騰了一宿,直到次日天亮,百里思青滾燙的溫度才慢慢降了下去。
慕子衿又摸了摸她的額頭這才放下了心,心情一放鬆,奔波的疲倦與連夜的不眠通通襲上身體,讓他不知不覺抱著人睡著了。
外面的暴雨慢慢恢復成淅瀝,但攢聚的烏雲卻沒有散去。雨中的腳步聲突然變多,四周亂成一片,與昨夜的寂靜截然相反。
突然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泱軍攻城了!”徹底將昏睡的百里思青給驚醒了過來。
聲音很快消失,快到百里思青以為出現了幻聽,然而,她一睜眼,便發現了詫異的一幕。
若不是失明,身上的衣衫何從月牙色換成了陌生的黑?可震驚不止如此,腰間被一雙手穩穩地環抱著,屬於男性的寬闊胸膛,溫熱尚且真實。
百里思青偏頭,戴著黑色面具的一張臉直逼瞳孔。
隔著面具,一雙隱隱透著熟悉的狹長鳳眸靜靜地閉合著,濃密的羽睫棲息,足見沉睡的安謐。
微怔了一下,百里思青下意識地伸手去揭男人的面具。手指剛觸到面具的外殼,一隻手掌伸出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別動。”她聽見男人說道。略低沉的聲音如同臘月的寒冰,攜著初醒的煩躁與戾氣。
鳳眸睜開,百里思青便瞧見了一雙漆深的眼睛。其中的深邃久遠到成親前被挾持山洞的那一日,漫目的火光中,那種傲視萬物的睥睨。
“你是誰?”百里思青不假思索地問道。
她有太多的疑問想問男人,他是誰?為什麼會三番兩次地出現?為什麼與她在一起?還有,她明明是躺在那個人的懷裡,可覺醒來,為什麼又換了另一重天地?那個人……去了哪裡?
男人似看穿她肺腑裡的疑問,忽然邪氣地眯了眯眼睛,不去回答她的問話,反而報復性質地惡劣道:“別想了,他死了!”
怕百里思青不信般,他咂咂嘴,猶如親身所見般睜眼說瞎話道:“我碰到你們時,你們已經被烏賊人發現了。那麼多人圍困你們,我只來得及救下你一個,他則被殺了。”
死了……百里思青聞言目光抖動了一下,隨即怔怔地望著身上的新衣裳。
男人話一出口就十分地後悔,他能掐住他的妻的痛楚又如何?預料中的反應對他而言簡直是自掘墳墓。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可嘴賤收不回,只能戳開他的妻的傷疤又扯裂自己的心。
他緊張地盯著百里思青的表情瞧了一會兒,見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