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潛意識中,我很早就存著一種奢望,希望我存在於她的人生裡,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點小小片段與回憶。
那日的雨很大,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如長蛇般在雨幕裡遊躥,天空如午夜般墨黑,街上有人捂住耳朵往回奔走。
我站在街角的屋簷下,目不轉睛地盯著雨幕,在異常喧囂的世界裡,越發聽見內心裡的寂寞。
兩個時辰前,藏在泱京的眼線告訴我,她又一次去了玉軒園,卻只呆了一瞬就急急忙忙地牽馬跑了出去,沿途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懷裡的貓頭鷹面具貼著胸膛,那塊昨日丟失又尋回的玉佩在手心裡燙了又冷,冷了又燙——
那個從未謀過面的所謂的生父唯一留下的,如此弱不起眼的東西,有什麼值得她為我上心?
大雨將人驅逐回家,空蕩蕩的街道只聞雨聲不見人影,我盯著回皇宮必經的那條街道,一直看不到熟悉的一人一馬返程。
那一天,對著大雨,我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我以為一切可以慢慢結束的,但原來開始只在一瞬間。
一顆跳動的心快要破膛而出,我從未有一刻如此明瞭,我要去的方向。
——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活了十七年,這是我頭一次不計任何結果所做出的決定。
愛究竟是什麼呢?我不知道準確的答案。
我只知道,這麼多年,只要一想到她,我就會覺得幸福。因為想靠近她,和她在一起,所以我變得勇敢,變得堅強,忍受寂寞,忘記痛苦,甚至在毫無希望的時候仍然咬牙堅持著…
可命運真的很愛捉弄人,很多次在我以為快抓住幸福的時候,它總會給我致命的一擊,哪怕我對待它是那樣地用心,那樣地小心翼翼,它卻依然不會給我平淡安寧的機會。
無論我如何竭力地掩蓋,遠在晉京的那個男人還是發現了我的秘密。
他興奮地在信中發號施令,將他的計劃強硬地擺在我的面前——接近高陽公主,借她的手殺了靖安帝。
彼時我的羽翼尚未完全豐滿,男人又用那個叫母親的軟肋來牽制我的一舉一動,容不得我有絲毫爭取更改的可能。
強行對抗,更無勝算。
可是,我的小姑娘那麼美好,我怎麼捨得利用她為骯髒的江山陰謀犧牲?
我做不到。
初春的泱京夜晚仍舊帶著無邊的寒意,我一個人站在城南最高的青山上,遙望遠處皇宮的燈火。
高高在上之物永遠為了引發掠奪而存在,讓人類的貪婪、**,侵略的本性,原始的殘忍…通通暴露,心甘情願地為之付出瘋狂的代價。
我曾天真的以為只要珍惜了,今天之後會有明天,明天過後還會有漫長的永遠。卻忘了時間這東西卻是最經不起珍藏,正如同昨日剛與我揮手告別的一樣,明天眨眼又變成了最奢侈的期望。
儘管我從不妄想能成就金玉良緣的美夢,卻還是要落到灰飛煙滅的下場。
一切都只不過遲來了四年而已。
我坐在山頂吹了一夜的冷風,隔日,將一封未署名的告密信扔進了大理寺。
不久後,玉軒園被查抄,掩埋的晉國眼線盡被誅殺。
火不知疲倦地燃燒著,連帶著一草一木,大有將過往付炬一空的架勢。
我藏在暗處望著我的小姑娘摟著那具與我毫無干係的屍體大聲哭泣,心如針扎,痛不欲生。
我的白小青出現在我最不堪的年華里,她將一顆赤誠之心擺放在我的面前,給予我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光明,教會我什麼叫作、愛情,到頭來卻剝奪了自己的快樂。
那張才十三歲嬌嫩的臉上淚水斑駁,明明前一刻還那麼地神采奕奕,這一刻卻染上了鋪天蓋地的絕望。
漫天噬人的火光裡,我彷彿看見初遇那夜的煙火,她的笑容裡還掛著小孩子的天真無邪。
她的每一句話我都牢記於心,從不捨得忘記一絲半毫。
她說:“你的眼睛真亮啊!就像水晶一樣。”
她說:“我喜歡你,喜歡就是喜歡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她說:“以前我總是擔心長大了會和誰在一起。其實我也老擔心將來是和誰在一起,還好現在遇上了你。我們以後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
火滅了,夜幕降臨了,人世最美麗的夢隨著無底的黑暗消散——
“等十五歲及笄呢!我就去求父皇下旨賜婚。到那時侯啊!你就穿紅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