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拿回去,你就到場部去找管教科,要是不拿,他們以後可能把貴重的東西從郵局寄給你,其他的就當破爛扔了。
她又痛哭起來,哭著說,人都見不著了,要那些東西幹什麼?
她又哭了很長時間,然後才止住哭,拿過花格子書包開啟,掏出好幾個紙袋子,開啟攤在鋪上。然後她說,小李大哥,這兩件襯衣是我在上海買的,給老董買的。老董走了,也就沒人穿了,你就留著做個紀念。說著話,她又抽抽噎噎地哭了,哭著又說,這裡還有一件毛衣,是我自己織的,一針一針織出來的,我就拿回去了。然後她指著那些食品——餅乾呀,肉鬆呀,蛋糕呀——提高了嗓門:這些吃的東西,你們大家就吃了吧。
要是往常,哪個右派的親人來探望,身邊總是圍著一幫人,期望能得到一塊餅乾,或者一勺炒麵和一支香菸,但是這天的情況竟然這樣令人難以置信:人們都坐在自己的鋪上不動,顯出很文明的樣子。有人還以高貴文雅的口氣說,不吃,我不愛吃甜食。經她再三催促,有人才說了一句:你回上海的路上不吃嗎?那女人說,我能吃多少,有幾塊餅乾就行。我在火車上還可以買盒飯,你們可是沒地方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