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下起濛濛秋雨,一夜潤物沙沙,給整座蒼茫城都添了幾分寒意。第二日一大早,溫柳年便帶著幾名家丁衙役,一路出發前去騰雲堡。
在江湖之中,騰雲堡雖說不算什麼大門派,甚至連前十都排不進去,但是在蒼茫城乃至整片蒼耳州,卻絕對能稱得上聲名赫赫,堡主尚雲澤由於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也被傳出各種版本,有人說他青面獠牙面容可怖,有人說他白衣飄飄宛若謫仙,還有人說他其實是個女兒身,胸前白花花兩團十分澎湃,腰肢也很軟,走路姿勢特別嫋娜。總之都十分有想象力,而且還很栩栩如生。
不過溫柳年顯然不會對他的外貌有興趣,事實上只要能出手剿匪,莫說對方只是青面獠牙了些,就算真是妖精也沒關係。
由於是官道,所以這段行程很是平靜,兩日之後一行人順利抵達斷雲山下,將拜帖與書信交給了守山門的弟子。
“哇……”家丁第一次來到這種大地方,難免有些驚歎。站在山腳往上看,幾乎四處都是黑色的房屋,這到底得住了多少人。
後山練武場內,一個白衣男子正在空中騰挪閃動,將手中一柄長劍使得呼呼生風,見著有人正從山道跑過來,於是收招落回地上,“何事?”
“堡主。”弟子雙手呈上拜帖和書信,“新任的知府大人來了,說有事相求。”
尚雲澤臉色僵了僵。
“可要屬下將他送走?”見他久久不接拜帖,弟子小心翼翼試探——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上回還有位大人,由於死活不肯走,於是乾脆被敲暈塞馬車強送了回去。
尚雲澤搖搖頭,從他手裡接過拜帖。
他自然不會對所謂“知府大人”有顧慮,江湖與官府向來就是互不干涉,莫說是知府,就算是知州刺史也管不到騰雲堡,但偏偏這個新任知府卻是從蜀中雲嵐城調過來的。
而云嵐城裡,可是有個得罪不起的主。
尚雲澤沒有管那封拜帖,先是拿起了書信,封口處明晃晃戳著一枚紅色火漆,上書“追影”二字。
果然是啊……尚堡主有些頭痛。
蜀中追影宮威震天下,宮主秦少宇更是江湖頂尖高手,連手下暗衛都很難纏,既然這個新任知府和追影宮有交情,騰雲堡自然不會也不能置之不理。
於是一炷香的時間後,溫柳年就在山頂聚義廳見到了尚堡主。
“請用茶。”尚雲澤道,“這是上好的紅邊青袍,大人應該會喜歡。”
“多,呼,多謝。”溫柳年還有些氣喘,“尚堡主怎知我喜歡紅邊青袍?”
尚雲澤笑道,“秦兄在信中提到過。”
“秦宮主還特意提了這件事?”溫柳年有些吃驚。
“自然。”想起那封厚厚的書信,尚雲澤心情很是複雜,因為信中不僅詳細列出了這位知府大人的習性喜好,甚至還要求騰雲堡每個月都要往府衙送一次米麵油,以及半扇牛肉和麻辣調料。當然不是以強迫的口氣,但其中蘊含的深意卻很明顯——你要是拒絕,那我就派幾十個暗衛前往騰雲堡交流武學,希望堡主能好生招待,多謝。
看完書信之後,尚堡主後背開始嗖嗖發麻。坦白來講,他寧可單槍匹馬前往蒼茫山大殺四方,也不願將追影宮暗衛放進騰雲堡——那都是些什麼祖宗喲,能吃能吵能鬧騰,自來熟就算了,還對誰都特別親熱,偏偏武功又高得邪門,簡直讓人牙根癢癢。
“堡主?”見他似乎在出神,於是溫柳年小聲叫了一句。
“……溫大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尚雲澤回神。
“在下是想問問堡主,有沒有見過此人。”溫柳年從桌上拿起畫卷開啟。
“他?”尚雲澤看了片刻,搖頭道,“從未見過。”
“從未見過?”溫柳年聞言皺眉,騰雲堡在蒼耳州紮根已久,要是連尚堡主都沒見過,可就真不知道該去找誰了。
“按理來說,這種長相應該會讓人過目不忘。”尚雲澤道,“既然沒印象,就說明應該真沒見過。”
“打擾堡主了。”溫柳年嘆氣。
“大人為何要找他?”尚雲澤問。
“若我沒猜錯,此人八成是蒼茫山中的土匪。”溫柳年道,“我曾在城外無意中遇到過,心中有些疑慮,所以才想來堡主這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問到一些事。”
“在城外遇到了土匪?”尚雲澤聞言一驚。
“是啊。”溫柳年點頭,“有不少騎大馬的手下,都叫他大當家,應當的確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