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子的心血,一輩子的基業,這個時候,陳楠腦子裡想到的是自己當初年輕的時候第一次出來闖蕩,為了一個饅頭能夠去殺人,在那個年代殺個人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作為最底層的混混,他是沒有武器的,殺人,只能夠靠自己的雙手生生地肉與肉之間的搏殺,很多時候,其實殺人者與被殺者的角色轉換就在一瞬間。
陳楠慶幸自己活下來了,慶幸自己能夠活這麼久,慶幸自己在人生最後的歲月享受了這麼久,很多東西,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開了,比如生死。
王康的臉色終於產生了細微的波動,他說:“老爺,我不知道。下面也沒有訊息傳來除去陳破虜之外還有一個最高指揮官,更何況是那位傳說中的太子。”
“我是老了。”陳楠轉身,站在視窗,背對著從窗外射進來的燈光,盯著站在黑暗中的王康,語氣淡漠地說:“但是並不代表我痴呆了。”
王康慶幸自己現在站在黑暗中,有周圍的黑暗幫助自己隱藏自己的眼神,他能夠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產生變化,但是他卻明白,看人看了大半輩子的陳楠絕對會發現自己眼神的閃動,大氣也不敢喘,王康絕對不希望自己在最後的關頭被陳楠揭穿了,王康沒有信心在和陳楠鬧翻之後活著離開這座莊園。
“太子能夠在眨眼之間救下週鵬並且成功地讓周鵬為他賣命,那麼我想你,也和他接觸過了吧,而你的選擇,從你所做的事情來看,我已經清楚了。”陳楠的話似乎並不是對一個背叛者說的,好像還是如同以往,帶著天性的淡漠,還有久居上位自然而然產生的威嚴。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則必然有背叛。忠誠,那是背叛產生之後的相對產品。人性的主旋律,就是背叛和被背叛。
陳楠的腦海中對於回憶的需求越發的旺盛起來,似乎是感覺到累了,他並沒有繼續責問下去,陳楠轉身,還是站在窗邊,沒有絲毫估計地把後背露給王康這個已經沉默的背叛者,陳楠淡淡地說:“人吶,趨炎附勢固然是貶義詞,卻是人性最大的寫照,如果一個人連如何巴結上位者都不會,那麼註定是要被淘汰,或者在社會的最底層渾渾噩噩一輩子的,我陳楠能夠佔到如今的這個位置,對背叛,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果不是這兩個字,恐怕還沒有現在的陳楠,只是你的運氣比我好,當初我的背叛換取來的就是一個廣西,而你,換取來的,卻是太子黨這個大靠山,只要你夠聰明,只要你的利用價值還在,那麼太子黨就不會把你撇下去,靠好了這座山頭,你王康的名字就不會如同我陳楠一樣在臨終前還被人當作笑柄。”
陳楠在身上摸了摸,似乎想要找什麼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的王康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之後遞給陳楠,陳楠接過了王康的煙,然後任由他為自己點燃,吸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充滿了胸腔,突出一口煙霧,陳楠輕輕嘆道:“跟在我身邊二三十年,還是你最瞭解我。”
“你比我強。”陳楠也不看站在身後的王康,手指夾著那根菸,眯起了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聲音有一種沉澱之後的滄桑,他說:“可惜你不是我的親生血脈。而我的親生兒子,卻早早地就死了,留下來一個和你一般大的孫子,卻是對黑道毫無興趣,與研究什麼數學,當年他爸爸就是這樣被我逼死的,所以我也就放任他離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報應,早年做的孽卻在自己的後代身上給還了業障,兒子死了,兒媳婦也跟著走了,為了保全我唯一的孫子,我早早地把他們送去了國外,我老頭子活夠了無所謂,只是希望你能不追究下一代的事情,也算是你報了我養你二三十年的恩德,如何?”
“老爺,換作是你,你怎麼選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跟在老爺身邊這麼多年,王康如果還是那麼渾渾噩噩,就真的白活了。”王康放手一搏,既然陳楠已經知曉了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那麼現在與其藏著掖著還不如光棍一點,王康瞭解陳楠,一旦攤牌,那就是對比勝負,沒有其他的好說了。
陳楠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只是原本蒼老的身體更加傴僂,緩緩地吸了一口煙,窗外吹過來的冷風拍在臉上,滿頭的白髮也被吹亂,緩緩地點點頭,陳楠說:“不錯,不錯,這個選擇既在我的意料之中,也不出乎情理,只是,你就那麼肯定能夠找到我的孫子?既然我把他們一家人送了出去,就必然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後事自然全部安排好了,不要忘了,你是帶大的,從小到大,你哪一次自以為是的隱瞞真正地瞞過我了?”
“知道為什麼我最終還是選擇走上這一條路嗎?”王康並沒有回答陳楠的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