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得徹骨,她坐在窗邊,外套被傾進來的雨水打溼了大片。那張臉也瞬間蒼白得毫無血色,她看著他,那眼神裡的諷刺和涼意讓溫少遠真真切切地看了個清楚。
她很想問:“那你何必回頭?”原本就存著推開她的心思,為什麼這四年的等待後不徹底放逐她?何必再淌這趟渾水,擺在他們眼前的不還是當初的阻礙嗎?
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差之微毫的世界。
但她沒有,走到如今,所有的問題都已經帶上了不必要。她已經疲於再緩和他們之間已經凝固的關係,事實上,是否僵化,是否持續下去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
她說的每個字都如同刻在他的心上一樣,那帶了尖利刀鋒的刀口在他的心上剜下一片片心頭肉,讓他整顆心頓時鮮血淋漓。
他的臉色驀然又蒼白了幾分,嗓子裡似有一團火在燒一般,逼仄得他再也發不出聲音。
溫少遠看清了她眼底的失望,諷刺和自嘲。就像是在笑自己當初愛他,是個多錯誤的決定。
這樣決絕的姿態擺在他的眼前,讓他無比的清晰,她正在做一個什麼樣的決定。
她徹底捨棄了他。
那份感情,時隔四年,已經堅韌如玄鐵,有了自己的尊嚴。
這樣讓人窒息的沉默,聞歌再也待不下去,她霍然推開車門,再沒有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這漫天兜來的雨簾。
她轉身離開的剎那,以及關上車門時,車身的那一下細微的抖動,就像是一個□□,轟然引爆了他全部的自制力。
那些他曾經的猶豫,顧慮,在四年後的反噬沉重得他再也承受不了。他捂著胸口,悶聲咳了幾聲,喉嚨裡像是含著一把沙,那粗糙的沙礫磨著他的嗓子,讓他疼得只想狠狠地擰住那傷口,可徒勞地掙扎過後,發現能握住的,只有那傷口止不住的血。
像是瞬間被割裂了一半的生命,他只能苟延饞喘。
車廂裡的空氣被突然灌入的空氣卷得七零八落,他一手緊緊地捏成拳,只想狠狠地發洩此刻淤塞的煩悶。
不適合嗎?是,他們的確不適合。
八年的時間距離,註定兩個人的思維方式都不同。他站的角度太高高在上,忽視了她的全部感受。習慣了安排她,習慣了默默對她好,習慣了她的依賴她的信任她的順從,不料,這樣的習慣卻是最後摧毀所有的源頭。
溫少遠緊緊地閉上眼,腦海裡只有她剛才決絕離開時的背影,不斷回放。
半晌,他終於睜開眼睛,那沉鬱凝結不化。他抬眼,透過那雨簾看向她房間的視窗,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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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回了家,悶聲不吭地砸了玄關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就連玄關和客廳交界處的那個觀賞性落地瓶也沒放過,狠狠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那積鬱的濁氣這才釋放了一些,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邊喘著粗氣邊放聲大哭。
“溫少遠你個王八蛋,我是瞎了眼才喜歡你。”她發洩一般,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罵人的詞都套在他身上用了一遍,這才漸漸平息下來。一摸哭得有些熱熱的腦袋,靠著鞋櫃坐了一會,這才撐著地板站起身來去洗臉。
眼睛哭腫了,紅紅的,遍佈血絲。那鼻子也紅了一圈,鏡子裡的自己怎麼看怎麼難看。
聞歌從架子上拉扯下自己的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靠在洗手池旁越想越堵心,想給隨安然打個電話,這念頭剛冒出來就立刻被她掐了回去。
她這糟心事沒少讓隨安然頭疼,這會給她也找不痛快,這不是等著被溫景梵給弄死嗎!
她深深嘆了口氣,乾脆回臥室悶頭睡覺。
這一覺醒來,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不知道哪家的屋簷正在滴水,“滴滴答答”的水滴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的安靜祥寧。
聞歌這大哭了一場,又好好地睡了一覺,現在醒來腦子雖然還有些朦朦朧的,可意識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原本以為這四年的時間已經足以讓她那顆悸動的心安靜下來,不再為他所控。所以回來的毅然,像是要證明她已經做到了——面對他時能夠沉穩冷靜,不受他的影響,不再驚慌失措,不再忍不住心動忍不住靠近。
可事實上,直到如今她才發現,她依然還是做不到。
他一句話依然能夠讓她情緒崩潰,他一個細微的表情就能在她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哪怕是他的眼神,都透著光,只要看著她,便讓她無所遁形。
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