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伺候含珠梳洗,快收拾好時,程鈺回來了。
去正院的路上,程鈺牽著含珠的手與她說話,“小時候大哥照拂我頗多,大嫂我不熟悉,你們若是投緣,以後我去當差,你自己悶著無趣了可以去找大嫂說說話。”
兄長打他兩歲,或許是同命相連的緣故,小時候他從宮裡回來,程敬榮對他不聞不問,兄長總會過來陪他說話,問他在宮裡當伴讀可有受人欺負。程鈺一個男人,沒法像小姑娘們那般明顯的表達親近之意,但他在心裡是敬重程鐸的,即便程鐸對謝氏的一雙子女同樣關心。
每個人的性格不一樣,程鈺很少留在王府,他不恨程嵐鈞哥兒,也不願理睬,程鐸與他們常常打交道,有兄妹情也正常。
“嗯,我都知道的,你放開吧。”距離正院越來越近,含珠小聲催道。
程鈺笑了笑,老老實實放開了她。
正院堂屋,其他人都到齊了,程敬榮與謝氏並排坐在主位上,程鐸夫妻坐在左側,程嵐兄妹坐右邊。鈞哥兒八歲,因為程敬榮極其寵愛幼子,鈞哥兒整天無憂無慮的過,性子也跳脫些,扭著脖子望外瞅,“怎麼還沒來啊?”
他害怕冷冰冰的二哥,但他挺好奇二嫂長什麼模樣的,以前二嫂來這邊做客時,他都沒怎麼見過,昨天也沒有去新房看新娘子。
程鐸逗他,“三弟著急收見面禮了是不是?”
鈞哥兒咧嘴笑了,看向對面的大嫂。
男娃一轉眼都這麼高了,吳素梅想起自己進門時鈞哥兒才五歲,心裡更不是滋味兒。
“來了!”旁邊程嵐驚喜地道。
吳素梅不用偏頭望了過去,就見寒冬慘淡的晨光裡,一對兒新人並肩走來,男的高大俊朗,是程家三兄弟裡容貌最酷似程敬榮的,卻比程敬榮更出眾,此時那張熟練的臉龐上因為身邊的妻子柔和了些,像是寒冰被陽光融化。他身邊的女子呢,穿了一身大紅繡纏枝梅花的雲錦褙子,頭上戴著鑲紅寶石的步搖,烏黑濃密的髮髻上首飾並不多,但樣樣都是難得的好貨色,不愧是雲陽侯的掌上明珠,更讓人羨慕的是她傾城的顏色,吳素梅悄悄看向自己的丈夫,並不意外地在他眼裡看到了驚豔。
吳素梅黯然垂眸。能嫁給程鐸,是她攀了高枝,可是在丈夫心裡,他娶她一定是低就了吧?都是表妹嫁表哥,她容貌身份都比不過這個弟妹,兩相一對比,怪不得昨晚丈夫有發了瘋,醉醺醺的,一晚上折騰了她好幾次。
陪嫁嬤嬤勸解她,說男人要的多是心裡喜歡,但吳素梅很清楚,程鐸不喜歡她,他只是想快點要個嫡出的子嗣,鞏固他世子的地位。本朝爵位繼承,按嫡長論,可長子遲遲沒有子嗣,是過繼兄弟的子嗣還是讓出爵位,就要看程敬榮怎麼打算了……
以靜王府對丈夫的態度,真到了那個時候,過繼程鈺的兒子,楚菡肯定不滿,她又有云陽侯給她撐腰,多半行不通。過繼鈞哥兒的兒子,程敬榮捨得嗎?過繼不成,世子之位極有可能旁落……
所以吳素梅理解程鐸的急切,她也願意配合他,她比丈夫更盼望子嗣啊。
腳步聲進了堂屋,吳素梅回神,強迫自己露出高興的樣子。
“先敬茶吧。”程敬榮吩咐丫鬟。
兩個小丫鬟立即將早就準備好的四個蒲團兩兩擺在了程敬榮謝氏身前,又端了茶水過來。
“父王喝茶。”程鈺敬過茶後,含珠也將茶碗遞了過去。
程敬榮卻沒有馬上喝茶,盯著兒媳婦瞧了兩眼,肅容告誡道:“既然嫁給了懷璧,往後就是我們程家的媳婦,行事要遵守王府的規矩,切不可把在孃家的陋習帶過來。除了照顧懷璧,更要敬重你母親與長嫂,關懷弟妹,記住了嗎?”
程鈺目光陡然冷了下來,含珠卻在他開口之前道:“兒媳記住了。”
她嫁過來便是給程敬榮添了堵,被他說兩句又如何,沒必要頂回去,與其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回頭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就是了,只當這話是耳旁風,否則事事都要計較,氣壞的還是自己。
她不計較,程鈺不愛聽,抬眼問道:“不知父王從何處聽說表妹有陋習的?表妹嫁我之前在宮裡學了一個月的規矩,皇上賜婚旨意上贊她德容出眾,父王方才所言,難道是質疑皇上看人的眼光?”
他聲音清冷,咄咄逼人,堂屋裡氣氛陡然凝結起來。
程敬榮看著這個再三挑釁他的兒子,冷笑道:“你這是要拿聖旨壓我?你的意思是,你們是皇上賜的婚,我這個父王就沒資格管你們了是不是?”
程鈺平靜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