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唸經唱佛、吃齋受戒看做了自身的修行,最後反倒是將本質丟掉,捨本逐末,愚昧地覺得吃齋受戒才是修行。
“大鵬啊大鵬,你在這裡枯坐,又有何意義?
“隨我去吧,我帶你去體會真正的修行之路。”
大鵬鳥再次默然。
他目中依然清澈,卻不知道該如何駁斥對方的無理之言。
彌勒笑道:“那我且問你,你說你要積德行善,路遇強盜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你當如何?”
“自是向前制止。”
“可強盜不去打家劫舍、殺人放火,自己家中的老幼就要餓死,你當如何?”
“勸強盜行善。”
“假若強盜行不善,就如賭徒戒不了賭,你殺還是不殺?”
大鵬鳥再次沉默。
彌勒道:“你看,這不就是割肉喂鷹嗎?”
“這不同,”大鵬鳥露出少許微笑,緩聲道,“佛祖割肉喂鷹,是為救下格子,以捨己之念,行救弱之事,如何會與強盜一般?更何況,強盜雖為強盜,卻猶有悔改的可能,不然為何各位高僧要撰寫經文?”
彌勒點點頭:“不曾想,你還有點道行。”
大鵬鳥嘴角勾勒出了少許弧度。
周拯暗中搖頭,已是開始在自己儲物法寶中,找尋青華佛的三件套。
果然,彌勒緩緩開口:
“這天地間的生靈,又何嘗不是所謂的強盜?開啟靈智的生靈,掠奪未開靈智的生靈,強大的生靈掠奪弱小的生靈,這些你都經歷過,甚至幹過無數次了,大鵬。
“在你過往的人生中,你吃了多少人,殺了多少生靈,毀過多少星辰?你自己可還記得?”
大鵬鳥微微一怔。
“你說要棄惡從善,你在此地廣而告之,你躲入佛門就想躲避本該收到的譴責,這當真不是一種無恥嗎?”
彌勒笑道:“你這個無恥之徒。”
大鵬鳥面色有些蒼白。
彌勒揹負雙手,慢悠悠的走過。
大鵬鳥彷彿身處於一片光滑如鏡的水面上,怔怔地看著前方。
“過去的你,乃大惡,你大徹大悟了,那些惡行便消失了對嗎?”
彌勒緩聲道:
“你可知,真正的高僧並不只是受戒,真正的高僧,是用一生去追求佛之境界,行善積德,救助苦弱。
“而你呢?你本領高、力量強,所以做什麼都是對的,棄惡從善還要萬民稱頌,這就是你的行善之道嗎?”
“我……”
“你低頭看看啊大鵬。”
彌勒的嗓音鑽入大鵬耳中,大鵬下意識低頭看去,卻見身下的地面浮現出一層層血光,其內竟有無數生靈掙扎、無數似曾相識的面孔在咆哮。
一陣陣梵唱自水下爆起,卻僅有大鵬能聽聞。
“誰才是真正的惡?”
“誰才是真正的大惡?”
“你若要行善,就要除惡,那誰才是你該去除的惡?”
“我……”
大鵬喃喃道:“我,該除我。”
“動手吧,”彌勒輕輕擺手,大鵬鳥猛地抬起手掌,對著自己額頭用力拍打。
啪!
一聲輕響,彌勒剛轉過去的身形徑直頓住。
他轉過身來,皺眉看向身後處,卻見大鵬鳥抬手怔愣在原地。
大鵬鳥身旁,一名年輕和尚靜靜立著,在大鵬鳥額頭輕輕拍了下,單手行佛禮、口中唸經文,緩聲道:
“好了,過去的你已是被除掉了,而今的你只剩善念,當以苦修和懲強除惡積德,彌補這一路走來做下的錯。
“你已非昔日的上古兇禽,今後這世上也不該有生靈叫做大鵬。”
“師父……”
大鵬鳥眼眶浸潤淚水,又似是隱隱所得,自飛簷站起身來,對周拯懸空跪伏。
周拯並未拒絕,反而是含笑掃過各處的妖族身影,又看向了前方的彌勒。
他緩聲道:“你今後便叫斷羽吧,願你早日走出苦海,完成劫難。”
“謝師父賜名,”大鵬鳥低聲說著,嗓音已是頗為溫柔。
彌勒冷笑了聲:“清華佛收容如此大惡之輩,不怕辱沒我佛門聲名嗎?”
周拯眨眨眼:“是我學錯了佛經嗎?這不是佛門慣例嗎?自上古而今,收了多少大妖高手?斷羽與他們又有什麼不同?我這是遵循佛門傳統。”
彌勒微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