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問:“誰找我?”通訊員說:“說是你老家來的,是你侄子。”老張拉著臉,訓道:“侄子?瞎掰,我老家沒人,我是孤兒,哪來的侄子?”通訊員說:“他說跑了半個中國,特地來投奔你的。”老張一揚手:“去,攆走。哪來的盲流,你都信?傻瓜。”通訊員出門就對弈凱喊:“去去去,滾,趕快滾!”
老張剛出門,只聽一聲:“張叔!”他回頭一看,從馬車上滾下一個人,渾身都是白麵。老張一看,嚇道:“哎呀媽呀,哪來一個白毛仙姑?”
弈凱激動地說:“張叔,我是弈凱!”老張過去仔細一看,驚得大叫,“是弈凱呀?通汛員,他是我乾兒子!”弈凱又驚又喜,衝著老張說了一句:“我餓。”撲通一下就暈倒了……
飢渴的弈凱,光是吃就把老張嚇死了。“我的乖乖,你這是投胎給餓鬼了?餓成了這樣?”弈凱喘了口氣:“老張叔,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老張拿出一封信,嘿嘿笑了,“知道你老爹治你呢!”
老張啥也沒問,交代警衛員馬上去倉庫領衣服,順手批了一張紙條,讓弈凱跟著他去。弈凱的眼睛發潮,低著頭跟著。
不一會兒,弈凱興沖沖推門進來,他手裡拿著軍帽,穿著沒領章的綠軍衣,美得不行。
老張說,“看你來時像個叫花子,這才有點人樣兒。穿好了,坐下。”一聽讓坐下,弈凱說:“您可別來嚴肅談話,是不是也讓我走?我知道你怕我老爹。”老張說,“我不怕他,我敬重他,他對人是三、六、九等,熱得熱死,冷得冷死。你別看我跟著他多年,平時不大吭氣,我也是有看法呢。這回,我可給他提提意見啦!”
弈凱激動地摟他的脖子:“張叔叔!”老張道:“別樂。給老子提意見之前還要批小子你,你有錯!你知道你爸乾的是啥活計嗎?”弈凱這才承認,“我爸爸是特聰明,是有本事,是個男人,可我就受不了他的暴君,專制,誰都要聽他的,我幹嗎要唯命是從?他說啥我就聽啥?我就氣他,我偏不聽,讓你鼻子氣歪了,我才解氣!”老張摸摸弈凱的頭嘆氣,“你真是個孩子,還要碰很多釘子,摔打多次,才能長大。當年我不也是個傻子,虧了你爹媽的教育!”
驀地,弈凱剋制住自己的眼淚,說:“老張叔,您別說了。”
弈凱生怕他心存顧慮,接著表白沒幹壞事,說要寫一張血書,“您別當我是個累贅,反正我到了這裡,不打算向後轉,我生死都是您的人了!”
老張看著乾兒子,眼裡都是歡喜,說:“既然你真沒幹壞事,我相信你。你別走了!留下吧!”弈凱蹦起來,摟著他脖子親他:“噢,老張叔叔萬歲!”
老張高聲道:“坐下。你找這個叔叔不成,這個乾爹也不成,他們官比我大,都是當權派,眼下不敢招呼事兒。我官沒那麼大,也沒啥可檢討的,天高皇帝遠,不像他們在天子腳下,你找我這個乾爹,找對啦!”弈凱忙不迭要馬上給瑤瑤寫信去。老張喝道:“等等。你給我坐下。”
這時,通訊員又拿來了一套皮衣、皮帽和皮鞋。老張揮手說,“空軍海軍我管不上,一身黃軍裝,我還說話管用。”說完,又一想,說,“不行,你當兵手續不全呀?遷戶口,當地證明啥的,差不少哪。”弈凱說:“手續不全,我也幹!我為國家貢獻,要什麼手續呀?”老張想想,說:“幹。今後補辦吧!你先當個黑兵?”弈凱自信地說:“黑兵就黑兵,我又不是幹壞事!我不是當逃兵,我是逃到部隊來當兵,保衛祖國,解放全人類來的!”老張果斷地舉手:“幹!這些年呀我欠你爹媽的情,欠得不少,可讓我有個回報的機會了。你說,是想要開車,還是想到作戰部隊當英雄?你自己挑!”弈凱一聽讓自己挑,欣喜若狂地喊:“我去邊防作戰部隊!”
歇了兩天,講了一些軍隊的紀律和常識。老張親自牽著馬,送別弈凱,叮囑了一路:“弈凱,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我乾兒子了,你是士兵!你是祖國的兒子!我們這些軍人,都是前無乘涼樹,後無靠背山,埋頭苦幹,苦熬苦拼,鼓勵打擊都自己扛著才有今天。你是個大學生當兵,也不能給我丟臉,更不能給你爹孃丟臉!”弈凱敬禮道:“放心吧。首長!”
老張剛要走,弈凱回身問:“首長,我有一個要求,您一定請政治部給我開個證明,寄給瑤瑤,這很重要!”
志豪想不到弈凱就這樣當了兵,雖然他沒被登記在冊,暫時是一個“黑兵”,但後來無論誰回憶起這個人,都說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在軍隊裡,弈凱感到空前的心靈充盈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