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星期就可以走完角角落落的城市裡,森森每天換個地方,這看看那問問,逛了三週也沒完全逛完。都說法國的南方人有點排外,不像北方人熱情,不像巴黎相容幷蓄。排外、種族歧視,相對於法國其它地方很明顯,尤其是底層的一些小商人,農民工人,特別歧視外國人,認為是外國人搶了他們的飯碗。但是森森轉了一大圈,幾乎一個也沒碰到,森森每天面帶微笑地看每個人,即使在手腳麻木身體很痛的時候,也不忘記笑哈哈,看到的也都是親切友好的姿態。森森想莫非他們都得到了上帝的通知:不要對這個將死的東方美女無理啊。
森森的房東是一對七十多歲的老夫妻,他們有一雙在巴黎工作的兒女。肥胖的太太會烤香得讓森森不吃已經流口水的法式麵包,精幹的老頭兒滿頭銀髮,開著大棚車在鄉間小道上,快的跟飛似的,森森每次坐在上頭都希望一直開下去,開到生命盡頭,不要停下來才好。每次見到老太太,她都會給森森一個肉乎乎的擁抱,有時候晚上遇到,胖太都會在森森的額頭輕輕吻一下,這種感覺,森森小時候沒經歷過,後來自己做了媽媽,經常在女兒熟睡時這樣,再後來離開他們,就沒有碰過女兒的額頭了。唉,如果,再有機會,自己一定一定每天早晚各吻女兒一次。一定一定。可是,沒機會了。
森森每想到女兒,感覺就很沒底氣,覺得這種感覺太不好。天天翻出包裡的《西藏生死書》,反覆看,希望心恢復安靜,不要起波瀾。一定要放下一切,了無牽掛地走。森森沒有告訴房東老人自己的病,會偶爾跟他們說自己的父母兄弟、女兒、情人。老人總是笑嘻嘻地聽著,從不打斷她。森森覺得歐洲人對同類的好奇心,跟中國人不一樣,有,但不強烈。隨你意願,你愛說人家就愛聽,你不想說,人家也不追問。不像中國有些地方,來了個陌生人,就像來了只大猩猩,非得圍著你,把你研究得沒有私隱才罷休,也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這一點中國人要向歐洲人學習。估計他們是對自然的好奇心更大些,所以才出了那麼多藝術家吧。
森森在法國的日子轉眼一個月了,想著,在遙遠的中國也該差不多是夏天了吧?森森疼的越來越厲害,頭髮整把地掉,森森去網路查詢,覺得奇怪,自己沒有化療,也沒有吃跟化療有關的藥物,怎麼會掉頭髮呢?而且平臺期怎麼如此短呢?覺得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胃口也差得不得了,渾身無力氣,行動很費力,拖不動腿,森森每天晚上都會拿出包裡的那瓶安眠藥看,想是時候了嗎?應該還可以延遲幾天的,再等等吧,說不定能拖延到七月呢,在薰衣草花蕾初綻時節死掉也行啊,可是,可是,森森緊閉雙眼,手握得藥瓶汗津津的。祈禱上蒼給自己時間,更給自己不要太痛苦的肉體。
第三章、這天晚上,森森從咖啡館回來
這天晚上,森森從咖啡館回來,累的無法沖涼,開了手機,放炮竹似的簡訊一個接著一個飛進來,森森沒等聽完立刻關機,感覺手裡拿著的不是手機,是定時炸彈,隨手扔進垃圾桶,疼,難受,不想跟任何人交流。夜裡睡不著上網,QQ裡很多朋友都在,森森看看日期,是週六。許多問候,當然他們不知道森森病了。
森森看到鍾明豪給自己的留言,看了幾行,不敢看下去,怕自己受不了。準備下線的時候,看到他突然線上上,有些不捨得,故意冷淡地問候:你好!
鍾明豪:怎麼會好?你在哪裡?想你。很想。
森森忍不住答話:我也是。想你。
鍾明豪:寶貝。在哪?我要見到你。為什麼?
森森:不為什麼。
鍾明豪:不行。現在就要見你。
森森:我不想見你。
鍾明豪:跟我說清楚,行不行?寶貝。
森森:你要好好待自己。對不起。
鍾明豪:開機啊,電你。我要聽到你聲音。
森森:不要了。親愛的,好疼。
鍾明豪:你怎麼了?寶貝。開機啊。
森森:沒啥,只是心疼。手機掉了。
鍾明豪:你不要走啊。最近細看你的博克,文筆那麼好。沒想到。
森森:才發現啊?真不重視我。
鍾明豪:傻話,太忙啊。見不到你,急得亂抓,才看到的。
森森:你的中文底蘊也很不錯。
鍾明豪:不如你。我是弔書袋,你是才華。
森森:你的是後天功夫,我的是先天恩賜。
鍾明豪:你的素樸,我的奢華。
森森:各有千秋。我更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