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想來已經知曉了,但看兒子的態度,倒不是埋怨自己嚴厲,面色稍霽,“你在外辦差,自然不會叫你為後宅的事分心。”
上官鴻鬆了口氣,“那就多謝母親了。”
老夫人見他後來留下,主要是怕小馮氏的事情惹了自己不快,婆媳倆生了嫌隙,便想起了今日他入席前抱煦哥兒給自己看的情形,轉念又想起了青黛,眼神微黯,“你在外為官處事素來公允,在家對幾個孩子疼愛有加,為何唯獨對青黛不聞不問?婉孃的事情都過去許多年,你還記著?這三年那孩子跟著我,你每次帶信都是她念給我聽,卻從來沒聽到過你信裡有提過她的名字。今日你抱煦哥給我瞧,可進門連青黛給你行禮,你都沒正眼瞧她一眼。你讓那孩子多心寒,她也是你的閨女,你有什麼怨氣不該牽累到孩子身上。”
提起婉娘,上官鴻眼中閃過一絲恍惚,不過只是一剎那便又恢復了常色,然後又想起剛才青黛見面行禮的情形,那孩子清亮的眼神,像極了當年那個秀美如畫卻性烈如火的女子,不由低聲道:“孩兒知錯了。以後,以後會注意的。”
老夫人道聲乏了,吩咐上官鴻要注意身體,然後打發他走了。
上官鴻一走,老夫人整個人身子一懈,長長地嘆了口氣:“哎,當初的事都怪我,奉直不願意,我還逼著他娶了婉娘……”
朱嬤嬤見老夫人精神不佳,急忙安慰道:“婉孃的性子太過剛直,遇事不懂得軟語溫言小意逢迎,不然以她的品貌還怕拘不住老爺的心……這事您也不能自個怨自個啊……”
老夫人連著嘆了好幾聲,最後再沒說什麼。
……
除了回府第一天鬧了那一出後,各房好像消停了。青黛到京第二天,青薔、青蓮和青薇給老夫人請安後,到青黛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姐妹們三年前就不怎麼親,三年後再碰面難免有些拘謹。
青薔不如三年前圓潤,眉宇間少了些意氣飛揚,多了幾分少女的婉約,雖然對青黛看不慣,但性子倒是內斂了許多,至少會在青黛面前裝裝樣子,不鹹不淡地問候了兩句,就坐著吃茶不說話。青薇比三年前長高了不少,眉眼越長越像小馮氏,睜大杏眼不說話,在屋裡四處張望,好像在比對這屋子和自己的有什麼不同。青蓮見氣氛尷尬,便笑著問起了青黛在梧州的事,青黛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了幾句。
那廂,青薇目光轉到青黛的梳妝檯上,被臺上銀琺琅彩梳子吸引去了目光,便跳下椅子走過去,拿起梳子瞧了瞧,“三姐姐,這梳子是什麼做的。真好看!從哪裡得來的?”
看著青薇手裡碧藍色嵌著珍珠彩貝的梳子,青薔、青蓮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青黛一看,笑著說:“那是琺琅彩梳子。上回去江寧,舅母給的,說用的前朝從大食傳過來的銅胎掐絲琺琅的製法,如今京中正時興。”
青薔的臉有些發燒,她們比青黛早入京一個多月,竟然連現下京中時興的東西都不知道,還是從自家剛來京城的妹子嘴裡得知。青蓮看著那梳子,眼睛亮了亮,但聽到青黛的話以後,面上雖然未曾表露,可這心裡卻是暗惱慶陽那鬼地方真是不能回去,連青黛都知道的東西,她卻見都沒見過,當初要是留在梧州就好了。青薇拿著梳子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眼睛就沒挪過地方。
“四妹若喜歡那梳子,拿去便是。”
青薇猛地回頭,“三姐說得可是真的?真把這梳子給我?”青黛剛回來那天已經派人去她屋裡送過一對簪子了,青薇雖然喜歡那梳子,卻不好意思再開口討要,一聽青黛說要送與自己,當下歡喜非常。
青黛點點頭,“是啊!”
青薇蹦到了青黛跟前,“好姐姐,多謝了!”然後拿著梳子擺弄起來。
青蓮眼中劃過一絲羨慕,青薔梗著脖子往別處看去。青黛見狀笑了笑,又吩咐桃花去櫃子裡取了只紅木盒子出來,“上回去江寧一併得了兩柄銀胎掐絲琺琅鏡,正好給兩位姐姐用。”
女孩子對美的事物沒有抵抗力。
青蓮一喜,美滋滋地接了過去。青薇瞧見鏡子有些稀罕,後來發現那上面沒珍珠,立時覺得還是梳子好,便沒再吭聲。
“大姐,這柄薔薇花的,正適合你用的。”青黛捧著鏡子遞到青薔面前。
青薔忍著回頭看了一眼,一下被鏡子背後纏枝薔薇花紋樣吸引,接過鏡子看了看,唇角終於揚起了笑容,“多謝三妹!”說話語調比剛進屋時可是柔和了許多。
青黛微笑著客氣了兩句。
暫時搞定了三朵花,氣氛終於和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