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佐為靜靜地坐在程墨蘇身邊,目光凝注在她白玉般的臉頰上。姜雅庭走後,他想了許多,仍是沒有頭緒,依姜雅庭的口氣來說,倒真不是她害了小蘇,但那又能是誰呢?
曾經如明鏡般透亮的心被蒙上了一層迷霧,皎潔與失落的華年在他腦海中迴盪著音符,他與她的過往,他對她的心情,本應該在法國就斷裂開絃音,俯首玉案間哪裡還會有著她的笑顏。
可是無論如何,記憶終究未曾折斷,更不能改寫。
“小蘇……”他兀自喃著,那低語的溫柔讓他身邊的葉蓁蓁驀然流下淚來。
“佐為哥哥,我們現在能做些什麼呢?”她低垂著眉目,晶瑩的眉眼壓制下濃厚的傷感來。為墨蘇,為佐為哥哥,也為她自己。
蕭佐為從她的話語裡抬起眸來,看著她一如往昔的笑顏,她揚了揚眉目,“我們不能這樣悲觀,我相信墨蘇她會醒來的,我就是這樣相信著,在這之前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什麼呢,我們一定要去做!”
“蓁蓁。”他喚著她的名字,不明白為什麼她一直這樣開心地笑著,好像沒有煩惱的樣子。待在她身邊,再壞的心情都成了雲煙,被風一吹,也就散去了痕跡。他回頭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墨蘇,緊鎖住眉頭。小蘇不爭不搶,與世界的美好對話,與世界的陰暗鬥爭,這樣清雅幽靜的人,為何會被如此殘忍地對待。
不光是小蘇,他所認識的一心向善之人,似乎都沒有好的下場,而成功的卻是如姜尚豪這樣的陰險狡詐貨色。是不是隻有比別人的心狠上千百倍,才不會落得淒涼?是不是隻要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才不會徒留蕭瑟?
“佐為哥哥,你怎麼啦?你幹嘛這幅表情,不要嚇我。” 葉蓁蓁扶住面色蒼白的蕭佐為,語氣焦急,“你可不能倒下去,不然這陣子誰來照顧墨蘇?誰去揪出幕後的兇手呢?”
蕭佐為的瞳孔狠狠一緊,那溫潤如玉的笑容開始隱藏了黯淡的光芒。他直直看著葉蓁蓁的眸,溫聲道:“不必擔心我,我沒有事情。”
他頓了頓,見葉蓁蓁的眉頭舒展開來,才又道:“家父近日當上了財政部長,一直想要我去財政部供職,無奈我有著改變世人思想的抱負,屢次拒絕。我想,是時候要接受他的意見了。”
葉蓁蓁瞪大眸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佐為哥哥,你的意思是不再當戰地記者,也不當老師了?你只是想要成為那些凡夫俗子中的一員?”
她是第一次對他生氣,第一次用了貶義的詞語。他無聲一笑,漫長的溫柔時光籠罩在兩個人身上,“是,我的確要成為凡夫俗子了,蓁蓁,我配不上你。”
“你……你在說什麼呢!” 葉蓁蓁似乎是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眼淚在晶瑩的眸中打轉,模糊了她的視線,讓蕭佐為如清風般的俊顏變得不真切了起來。她咬了咬唇,固執地壓抑淚水,“佐為哥哥,你其實是想讓自己變得強大,然後去改變這個黑暗的世界,對嗎?”
她竟一語中的般說穿了他的心思,對於葉蓁蓁,他不想說謊,也不想搪塞,“是。墨蘇這次遇害,不是姜家人所害,就是朱家人所為,我們卻連蛛絲馬跡都抓不到,更別說能找到治他們罪的證據。要想在這個世界上存活,只能更加黑暗,更加陰狠。”
“佐為哥哥,你怎麼能這樣想呢?你不是一直都想開啟民智嗎?”
“是,曾經我確實有這樣天真的想法,並且為了這個想法去實行著。” 蕭佐為沉了聲音,目光落在自己身穿的灰色西裝上,“可是你看結果如何,有人因為我而有絲毫的改變嗎?”
“絕對有的!” 葉蓁蓁握住他的手背,他的指節因為長期握筆與握槍而生了一層薄薄的繭。她深吸了一口氣,瞳孔微微顫抖著,“那些渴望讀到真實報道的人,那些渴望知道家人參軍後狀況的人,那些對世界有著美好眷戀的人,都是在期待著你的!”
蕭佐為怔了怔,看著她不知因為何種情緒而顫抖不已的身體,想也未想,一把將她攬在了自己懷裡,“謝謝你,蓁蓁。但……我心意已決。”
她沉浸在他的懷抱裡,本是無法自拔,卻在聽到他的決定後驚了心,“那……墨蘇呢?你希望她醒過來的時候,看見你變成了另一幅模樣嗎?”
他默了默,聲音如往日般輕和,卻又帶上了一層涼意,“她會喜歡的,因為不管是姜家還是朱家,我都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葉蓁蓁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他卻笑著對她搖了頭,“蓁蓁,你能不能出去待一會子,我有些話想和墨蘇單獨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