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旅店,墨蘇曾親手佈置的房間。
南萬背對著上官少弈,一層層菸圈從他口中吐納至窗欞,被壓抑的驚心偷偷呼吸著。如墨的夜色潑濺下來,曾經那個有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匡時之略的上官少弈,正緊鎖著眉頭,凝視著遠方。
南萬吸完一支菸,轉頭看著他稜角分明的五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經調查清楚了,這次爆炸是由井上策劃的,他跟蹤了你有幾個月的時間,本以為此次萬無一失,可他的手下卻出了岔子,壓根沒注意到你已經離去了。”
他默不作聲,南萬嘆了一口氣,又道:“仍是沒有發現上官夫人的蹤跡,但這樣大規模的爆炸下她應該是無法逃生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終於開口說了話,那些字元幾乎是從嗓子裡擠了出來,“只要一天不確定,我就會一直相信她還沒去世。”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南萬看著他這幅頹敗的樣子,不禁氣上心頭,“那樣大規模的爆炸,怎麼可能……算了,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也聽不進去,好自為之吧,在我這裡住著,有事的話讓我出去幫你傳遞,這樣日本人就不會找過來了。”
他默默地點了頭,雖然心情極端惡劣,但謝謝總是要道的,“南先生,謝謝你屢次幫助我。”
“不必言謝。” 南萬擺了擺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閃出一圈耀眼的光芒來,“我雖然身處黑幫,可是也辨得清楚是非,日軍的狼子野心我也看得一清二楚。尚豪是我的結拜兄弟,無奈這麼多年他已經被利益燻了心,眼睛也愈發渾濁了。我會試著說服他,讓他全心全意地與你合作,將日軍掃出去!”
他無聲地點點頭,眼光卻飄向桌子上的那團光亮,面前好像是她的笑顏,與他雲淡風輕地說著閒話,共剪著紅燭。
“對了,昨日你讓我幫你找的蕭先生已經到了,我帶他上來。”
蕭佐為走在搖搖晃晃的樓梯上,那閃爍不定的燈泡一副隨時都會墜落的樣子,忽明忽暗的光線反射著斑駁的黑影。他倒吸了一口氣,拉開吱呀作響的老舊木門,心頭驀然一震。
這間房子雖然破舊,但卻帶著說不出的清新。牆壁上貼掛著幾幅山水畫,花瓶中插放著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花。他仔細看著那些畫面,瞳孔不禁顫了顫,這一筆一畫何其熟悉,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出自於誰的手。
他看著默不作聲的上官少弈,只覺得上官少弈憔悴了許多,眉宇間都是一片蒼白。他剛剛得知這個訊息之時,只覺得悲痛欲絕,無法接受。但他告訴自己,必須要強撐下去,不管是姜家、朱家,還是日本軍隊,他都要讓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
“少弈!你少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伸手去推上官少弈,上官少弈如雕塑一般,巋然不動。
他只覺得更加氣憤,聲音又提高了一倍,“上官少弈!難過的不止你一個人!你現在這樣頹靡,只能是親者痛仇者快,如果小蘇看見你這幅樣子,她會怎麼想?!”
聽到墨蘇的名字,上官少弈才微微有了點樣子,緩緩將眼睛抬了起來,那眼眸中血絲密佈,看起來竟如一同受了傷的猛獸般可怖。
蕭佐為怔了怔,伸手將桌上的那碗水遞給他,心中老大不忍,“你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幅樣子!”
“墨蘇,不在了……”他喃著她的名字,眼眶下是一片深深的悲傷與疲憊,就好像是長久支撐著他的支柱崩塌了一般,讓他一下子失去了力氣。
蕭佐為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哀慟掩埋起來,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她不在了,可是你還在,你必須要活下去。你沒有選擇,除非你想做懦夫。” 蕭佐為的眸光難得地閃過一絲狠勁,上官少弈微微一怔,眸光慢慢恢復如常。
蕭佐為不再看他,眼神無形地滯留在那些程墨蘇親手作的畫上,聲音也變得如往常般溫潤,“少弈,其實這次來主要是想與你道別,我要回上海去了。”
上官少弈並沒有多大的吃驚,他心裡清楚蕭佐為是一直喜歡墨蘇的,墨蘇如今不在了,蕭佐為也沒有理由在這裡觸景傷情。
可他沒有想到,接下來蕭佐為的話會讓他心生怔忡,“少弈,我要結婚了,這次會攜夫人一同歸去。”
“結婚?”
“是。”蕭佐為淡淡地笑著,眼眸中落下那燦爛的笑渦,“是葉家小姐葉蓁蓁,她對我一直很好,總是陪在我身邊,我想這輩子遇不見第二個對我這樣好的人了。我回上海以後會去財政部就職,在爸爸的培養下成長,將來好繼任部長,而葉家也是一介富商大賈,對我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