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打在車窗玻璃上,程墨蘇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她素雅純淨的顏映襯在車窗上,呈出一片模糊的映象。
她微微感到氣悶,其實她並未告訴上官少弈,她收到了父親的信件。父親在信上的言辭有些嚴厲,似乎指責她突然的離家,也在埋怨她藏匿了少弈。她並不想提及這些事情,只是一個人默默細想著前方的未知。
“來,吃點水果。”上官少弈遞給她一個蘋果。
“謝謝。”程墨蘇拿到手中,這蘋果已經洗得乾乾淨淨,可是卻有著細小的黑斑,她的手在上面摩挲,始終沒有下口。上官少弈順著她的眸光看去,微微一笑,接過蘋果,拿起一旁的水果刀熟練地削了起來。
程墨蘇面上一紅,又接過這個他削好了的蘋果,瑩潤透明,甘甜多汁,“謝謝你,少弈。”
上官少弈炯炯的目光烙印在她身上,伸手將她抱進懷裡,她微微閉眸,感受著他的心跳與呼吸,享受著專屬於他們的時光。良久,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墨蘇,你不用擔心,這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向令尊大人解釋清楚,你什麼都不用憂慮,一切有我。”
程墨蘇怔了怔,握著蘋果的手突然變得綿軟無力,她抬起頭來,他眸中卻是排山倒海而來的疼惜與寵溺。她忘記了他是何等的聰明與敏銳,她不說,他也知道。她點點頭,一片安心的瞭然。
“那現在和我說說你的父親吧。”他好聽的聲音如悠緩的琴音,悠悠入耳,纏繞心間。他儘量保持著自己的心緒,不去想墨蘇父親提供軍火的事情。對於他而言,他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想清楚了這些,說出來這句話便是雲淡風輕,真心實意。
程墨蘇偏頭想了想,唇角邊是淺淺的笑意,如淡雅的蘭,“爸爸他是個標準的商人,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計算很多遍,但是對我卻是真心的好,你還記得我和你講過他和我媽媽的事情嗎……”
程墨蘇的聲音沉了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可能他還懷著對我媽媽的愧疚,從小到大他對我總是言聽計從,我要什麼他便給什麼。我喜歡讀書,他便建了藏書閣。我喜歡跳舞,他便請了最好的老師來教。但,一旦遇到重大的問題,他又要替我做決定,所以我還是有些怕他。”
“哦?什麼重大問題?” 上官少弈奇道。
程墨蘇面上的紅暈似乎要到了耳根子,水眸微漾,“我說了你可別多心也別生氣。”
上官少弈微微一笑,點了頭,她才又道,“小時候爸爸曾要給我和佐為哥哥定親。”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上官少弈緊蹙的眉頭,玉手輕撫,慢慢舒展開來,“可是我從小將他當哥哥看待,哪裡有妹妹嫁給哥哥之理,但是爸爸堅決要這麼做。我只好去求佐為哥哥,佐為哥哥的父親很開明,沒有同意我們的婚事。”
上官少弈笑道:“原來是這樣,所以你在擔心你爸爸會不同意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程墨蘇點點頭,上官少弈卻一臉坦然,“放心,他一定會同意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
上官少弈揉了揉她如墨的秀髮,並不答話。他雖不說話,可程墨蘇焦慮的心卻一下下地靜了下來,纖纖素手垂在他的臂間,凝眸而語,“那……如果爸爸同意了,我是不是就要再和你回奉省?”
“是,你不想去嗎?”他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明白她的想法,奉省對於她來說還是很不熟悉。他嘆了口氣,道,“只要我一有空便陪你回上海,你看怎麼樣,到時候我們在上海置辦一所宅子,閒來無事便能來常住。”
“好啊。”她的眸子因為欣喜而清澈透亮,唇角的笑容深深刻印在他的眸中,她的聲音柔柔婉婉,似溫水般漾開,“我們的那所房子,不用很大,也不用很豪華。不用在租界,也不用一推開窗子便是燈火通明的塔樓。不用熙熙攘攘,也不用靜謐冷清。就是這麼一處地方,出門便能聽見美好的鄉音,每日都能耳聞愉悅的歌曲,早晚都吃著我最愛的佳餚,一切一切都那麼美好。”
是啊,一切一切都那麼美好。他轉頭看著窗外,陽光衝破了雲霄,雨點也停止了敲打。
十里洋場,繁華依舊。
程家大宅敞著大門,兩人再踏上這條長廊時心境已與昨日大不相同,當時的他們一個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一個是虎落平陽的少帥,如今回來卻認準了對方是那個與之攜手一生的人。她抬頭看著新生的楊柳,搖擺的杏花,一陣風吹過,花瓣飄散而下,香氣四溢,落在青色的草地上,點綴出一片細嫩的清香。
阿福拿著掃帚,打著哈欠,一臉不情願地清掃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