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蘇木然地跟著大批的人下了火車,幾天來她未發一言,飯也沒有好好吃,走在地上竟覺得輕飄得厲害,像踩在了一層層的棉花之上,軟綿無力,東倒西歪。相聚的人群慢慢湧來,她淡漠地看著他們相擁而泣,緩緩地走過了他們的身邊。
自己回到了上海,但是要去向何處?
“小姐,坐黃包車嗎?”
她轉頭看了看車伕,車伕面上交錯的皺紋泛著光芒,她淡淡一笑,點點頭,坐上車,卻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思想翻轉,突然想去看看刊登了那首打油詩的報社,想去看看毀滅她幸福的源頭。
黃包車飛速賓士著,停在一棟規規矩矩的寫字樓前。
“謝謝。”程墨蘇打賞了車伕幾個小錢,站定在那棟樓前。
“咦?”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轉眼看去,一抹栗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這不是程小姐嗎?程小姐回上海啦?我是吳景啊,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
程墨蘇面上禮貌一笑,心裡卻冷得厲害。因為是吳景拍攝了那張照片,她便一直認為那首打油詩是吳景所作。她轉身而去,正欲走遠,吳景又趕忙攔住她,“程小姐,許久未見近來可好,我成了正式員工,想謝謝程小姐,請程小姐吃頓便飯。”
“不必了。”程墨蘇轉過頭去,暗香拂動。
“哎!”吳景忙邁步追了上去,可是那素雅的背影卻越走越急。好不容易追上了,兩人皆是氣喘吁吁。
程墨蘇看著他,陽光讓她清澈的眸子泛著一些微小的光線,“你到底要幹什麼,我不想和你吃飯,你拿著我和少弈的照片寫了些什麼東西你心裡清楚,為何今天還可以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站在我面前嬉皮笑臉?”
“我沒有寫那首打油詩!” 吳景忙豎起指頭對天發誓道,“那次回來我將照片交給了主編,主編接了一個電話,就讓我編一首打油詩去詆譭您和少帥,我沒答應,所以被他趕出來了,不過我另尋了新處,那家報館的主編人很好,收留了我,您不信可以問他,對了,他還說他認識您呢!”
“是嗎?”程墨蘇半信半疑道,“你的新主編叫什麼名字?”
“叫蕭佐為。”
“佐為哥哥?”程墨蘇雪色玉頸輕抬,水色的眸有了波紋,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
“是啊,程小姐要見見他嗎,我正好今天交稿子,他約我在素齋吃飯。”
“那就一起去吧。”江南的微風拂過,她回首一笑,香氣盈動,素雅的容顏竟被蒙上了一片霧色,帶著朦朧的美感。吳景一時間竟看痴了,反應過來之時程墨蘇已經離他很遠了。
素齋,正如其名,菜餚全為素食。蕭佐為正端正坐在窗邊,從這個角度看去,下面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近處是隨風搖擺的柳枝,遠處是霧濛濛的遠山,景色怡人,胃口頗盛。
“佐為哥哥。”她喚了一聲,把正在思考中的蕭佐為嚇了一跳,轉過臉來,面前是記憶中清雅的容顏,那雙眸子依舊澈亮,此刻正牢牢地盯著他,帶了幾分惡作劇成功的得意。
“小蘇?!你什麼時候回的上海?”他忙起身幫程墨蘇拉出一把椅子,做了個手勢,“請坐。”
“主編光顧著幫美女拉椅子,可憐的我只能自己行動了。” 吳景打趣道。
“瞎說什麼。”蕭佐為斥了一聲,卻掩飾不住面上的驚喜,“小蘇,許久不見了。”
程墨蘇微微一笑,眼光似有若無地掃在他的面上,上次見面還是在少弈家裡,她沒有忘記那天佐為哥哥的擁抱,面上點暈了嫣紅,回道:“好久不見。”
“這次是自己回來還是和少弈一起?對了,我記得不久前看見你們的婚書,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他還未說完,便覺得程墨蘇臉色有幾分不對,心中劃過一絲不安,難道前陣子報紙上的那首打油詩真的對他們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嗎?
程墨蘇清澈的眸子蒙上了一片霧色,調轉向別處,“我自己回來的,以後也只會自己回來,我和少弈,不可能了。”
“什麼?!”吳景訝異道,“你們分手了?!怎麼可能!你們明明那麼相愛的!”
“相愛有什麼用,他是成大事的人。”程墨蘇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笑容卻似哭泣一般,頭微微偏向右邊,手指在竹藤製成的桌上畫出一個又一個紋路,“那首打油詩發表後,一夜之間,全城的男女老少便都會背了,百姓更是激昂不已,透過各種手段去反對我們兩個在一起。”
“然後少弈便和你分開了?!”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