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們能放火燒山?我老道士玩火玩了幾百年,今天倒叫你們知道,干支丙丁巳午,孰是真炎!”符津真人手掌一翻,有座小小的紅玉燈盞託在掌心,燈芯上一點昏黃的火光如豆。可就是這搖搖yù滅的一撮火焰在虛空中乍現時,俞和便覺得如同身墜烘爐,呼吸如焚,毛髮焦卷,身上汗水才一滲出,立時就被蒸乾了。
“璇璣陽火?”廣芸大家和華翔真人側目一看,同時發出一聲低呼。
正是羅霄劍門宿老金晨真人送給符津真人的那一道真火。只見符津真人小心翼翼的托起紅玉燈盞,聚起真元靈氣,對著天上飛來的寒光與黑雲輕輕一吹。
“轟隆”的一聲巨響,一片萬丈火雲從那一小撮璇璣陽火中衝出,剎那間就把黑雲裹進了燒天怒焰中。
只見黑雲中忽然有仙光縱橫,瑞彩升騰,化出了一支足有千丈的摺扇法相,這摺扇當空一展,十六股月白扇面上繪的是萬里河山圖,圖中有江水濤濤流淌,山巔有風雲舒捲。摺扇只一扇,那燒天大火登時盡數被攝入了畫中山河,就看那萬里山河圖中一道大火焚天煮海,直燒得山河yù碎。可這摺扇驟然一合,乾坤又復清明,天空中火炁焰雲散盡。
黑雲中走出八道身影,當先一人頂戴方筒抹眉梁頭書生冠,身穿青麻布的寬衫,腰繫靛藍鑾帶,淨襪青步雲履,做個凡俗舉子打扮,身後還揹著一個竹木書簍。只見這人把手一招,那千丈大的摺扇法相一轉,變做半尺長的一隻白木摺扇,落入了他的手中。
在這書生身後,一行七人皆胯下騎著異獸,四蹄踏雲。居中一人戴彎月紫金冠,身披紅錦群蟒戰袍,外罩盤龍吞頭連環鎧,腰繫烏金玲瓏帶。坐下嘶風追雲獸,掌中玄金青龍戟,正是天涯海眼之上與俞和鬥法的黑甲將軍。
其餘六騎分列在這黑甲將軍與青衫書生左右,坐下皆是飛天血紋豹,頭戴白瓔覆面盔,身上罩著烏金龍鱗鎧,腰纏銀縷帶,手中提著長刀重劍,身上挎著雕花金弓。只有最右列一人,身上玄金鎧左肩齊胸至臂卸下了,他左手臂自肩頭起,不是肉軀,而是一支六尺長的青銅機關臂,背後也無長弓,只在右手中提著一柄二尺紫金八角錐。
這獨臂甲士緊緊的盯著俞和,雙目中有血光暴現。
“血手秀士方十七?你們紅砂島這是以為我海南修士皆要唯你們八人馬首是瞻,如有違逆,便當大舉討伐了麼?”
廣芸大家撥絃三聲,俞和一聽,隱隱竟是那《亙古謠》的調子。
那身穿書生青衫的血手秀士方十七搖頭道:“廣芸真人此言差矣,非是我紅砂島橫生事端,乃是廣芸真人先行那不義之舉,我紅砂島為南海修士謀福祉,自當來阻廣芸真人襄助外人之舉。”
廣芸大家妙目一翻,冷斥道:“南海風傳,紅砂島血手秀士只不過是個披著書生衣衫的屠夫,今rì一見,廣芸才知大謬不然,方島主果真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這口誅天下的功夫,直可令當世大儒汗顏。試問這幾位揚州同道,既非魔道,又非jiān邪之人,南下求藥只為賑揚州黎民災疫,此乃功德善舉。我等修道之人,當上體天心,佈施庶民,廣芸助他,何罪之有?且又與南海修士何干?只怕是方島主的如意算盤落了空,yù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
“非也!想那九州修士,皆將我南海同道視作旁門,非我同道,其心必異,便是妖邪。況且靈藥本是我南海所出,自然報饋南海同道,豈能讓這樁大功德教他揚州修士佔了去?廣芸真人挪我南海之物,襄助妖邪成事,這且不是倒行逆施?”那血手秀士搖頭晃腦,大放厥詞。
“挪你南海之物?依方島主此言,那廣芸是要如何行事,才是正途?”
“自當盡斬揚州妖邪,將靈藥交於本座!廣芸真人此時回頭,時猶未晚,待本座得了功德,自會賞賜於你恆鼎園。”
“呸!”符津真人一口濃痰吐在腳邊,“頭上插根草花兒,你還真當自己是狀元了?我看你是失心瘋了罷!今rì老道士我就賞你老大的耳括子一輪,教你好生自省!”
廣芸大家伸手一攔符津真人:“方島主,那我恆鼎園弟子送藥去交塢,為何遭人襲殺?”
“恆鼎園襄助揚州jiān邪,自是南海之敵,人人得而誅之!何況你與jiān邪之流勾結,交塢疫情已危,我豈知你恆鼎園送出的是毒還是藥?”
“血口噴人!”廣芸大家目現寒煞,“如此來方島主便是承認,我園中女弟子是為你所殺了?”
“自是本座替天行道!”那血手秀士背手挺胸,抬頭向天,一副居功自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