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書畫一道的極高的境地。”
“道友好眼力,想必是位雅人,可願上樓來,與小女子一敘?”竹樓上,嫋嫋傳來個輕柔的女聲。
雲峰真人拱手笑答:“佳人相邀,豈有不從?”
第五十三章 九霄調,亙古謠
上了小廳一側的竹板樓梯,便到了這竹樓的上層。方才從外面可以看見,竹樓上層靠裡的那一側,有道小小的藤橋,與十餘丈外的另一座竹樓相聯。可俞和在上層卻看不到藤橋的入口,因為這層中間有道細細的竹簾垂下,將整層樓一分為二。從竹簾這邊去看,只能朦朧的窺見有個雲裳女子坐在竹簾後面,膝前擺著香臺茶盞和一架純白sè的瑤琴。
“小女子廣芸,兩位道友自九州遠道而來,可是為了求藥?”
“確是如此,還望廣芸大家不吝。”雲峰真人拱手一揖。
“恆鼎園雖有些靈草,卻是座樂坊,往來皆是雅士。道友既能識得廣芸拙作,定然深諳書畫之道,廣芸最喜結交同好,不知道友可願將道號賜下?”
“在下雲峰子,同行的這位名喚俞和,是在下的學生。雲峰於書畫之道也只是粗通而已,不敢在廣芸大家面前獻醜。”
雲峰真人一番話說得極為客氣,可竹簾後的廣芸大家不以為然,出聲又問道:“雲峰道友,我且問你,樓下八幅書畫之中,你最喜哪一幅?”
雲峰真人聞言一愣,細想了好一會兒,才答道:“居中的一篇手抄古本黃庭經全文,書藏有畫,端是筆法玄妙。不過在下卻更喜那幅塵世眾生圖。”
“哦?願聞其詳。”
雲峰真人知道這是廣芸大家有心考較,若答不出彩,只怕求藥之事難成,當下一抱拳道:“書畫一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下僅述一己之念,若有何偏頗,還望廣芸大家恕罪則個。”
“雲峰道友言過了,廣芸既有此問,自盼一聽雲峰道友高見。”
“那黃庭經本是我道門洞玄真經,乃是上清經典,浩浩妙妙,不可疏讀。然大家卻將樂舞之形含在其中,真經嚴莊而舞態浮華,此不相合。既令黃庭真經失了道家法度,又令舞態不能盡展旖旎,甚是可惜。通觀全幅,除筆法深湛之外,其意混淆,匠氣太重,因而甚憾。雲峰斗膽一言,若將其中舞態換作撫琴之形,必成臻品。再觀塵世眾生圖,我方一落目,便心cháo迭起,此畫必是有感而作。我輩修道之人,皆由萬丈紅塵中生,受父母生養而明人事,然一朝聞得大道,拋卻凡塵種種,從此飲朝露而餐晚霞,再不食人間煙火,不顧父母骨血之恩,只求長生大道。百年真修,回首望鄉,我自朱顏依舊,鄉音未改,但故園已然陌路,父母親人皆作黃土一堆。說大道無情,可人卻有情,孰能不悲?因而在下更喜塵世眾生圖,同我所感,憾我心魄。”
雲峰真人話音一落,竹簾後忽發出“錚”的一聲琴音,那廣芸大家隔了好半晌,才輕聲道:“雲峰道友對那臨海望仙圖做何觀感?”
雲峰真人又沉吟了片刻才道:“那畫筆法好生奇怪,海山二相一粗狂灑脫,一細膩纖弱,似是一男一女分作。然此作畫的兩人卻並不同心,男子心存高志,振翅yù飛,而女子卻纏綿難斷,宛如山勢連綿。此兩種意境在畫中迥然不同,甚不和諧。然似乎畫成之後,又有人添上了一駕鶴仙人和一望仙女子,試圖將兩道意境強為相融,可惜破鏡難圓,離心難聚,終是有大缺憾。”
俞和在一邊聽了雲峰真人這番品評,偷偷深看了自己師尊一眼,心中大為拜服。他在雲峰真人座下修行兩年,卻從不知師尊腹中藏有如此大學問,三幅字畫略看了幾眼,就能講出這一番jīng闢道理來。
其實雲峰真人心裡暗暗捏了把汗。要知作畫的人,往往都將自己的作品視作完璧,何況還是掛出來供人欣賞的作品,自視更高。若是聽別人一言直指自己作品的瑕疵,大多會惱羞成怒。可雲峰真人這次行了個險招,把真實的觀感說了出來,雖然措辭婉轉,但話中的意思已很明白了。
竹簾後面的廣芸大家幽幽的輕嘆了一聲,語氣中倒也不喜不怒:“雲峰真人眼光灼灼,小女子誠心拜服,今得先生指點,心有所悟,廣芸願撫琴一曲,以報先生。”
說罷斂袖探出一隻素手,琴絃上撥了一輪指,恆鼎園中的銅鈴聲頓歇。
“願聆仙音。”雲峰真人一擺手。
廣芸大家伸出玉指,叮叮咚咚的起了一韻,始作悲風調,彈了一小節,忽食指輕挑,有幾聲清清長音扶搖而起,好似秋泉漸冷,數只大雁展翅南飛,將雲峰真人和俞和的一絲心神,扯